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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眼(197)CP

作者:卿淅 阅读记录

制片主任手脚很快,马上将那人的联系方式推给他,“晚点我让他给你打个电话。”

手机叮咚收到消息,叶筝拿出来看,好大一个聊天框,全是那助理的个人资料,姓名出生身高体重,哪所大学毕业、有什么个人技能、工作经验如何如何,几乎是一张很完整的履历表。

“那就谢谢陈哥了。”叶筝说。

小羊是前两周走的,叶筝亲自送他去机场,小羊全程叨唠个不停,要他多吃点饭、注意休息,都是些老生常谈,不觉烦似的,小羊真给他列了个表,掏出来整整三张A4纸,双面打印,用信封装着,写的全是注意事项,连哪件衣服不能用洗衣机洗都标出来了。

叶筝掂了掂那几张纸,有种无计可施的好笑,“你是我的助理,不是保姆。”

“保姆就保姆吧,我认了。”小羊吸吸鼻子,声音越来越小,“给你当保姆也没什么不好的,谁家保姆有我这么高的工资……”

国际机场,游客往来如梭,叶筝陪着小羊到安检口,拿护照的时候小羊已经哭没声儿了。那么壮的一个男人,哭得跟个漏水的管子一样,途人投过来好几种不同的眼神,好奇、惊疑、探察,但小羊好像全然感觉不到,他说,他其实不难过,一点都不难过,明明是件开心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哭了。

他还说,叶筝,我假期一定会回来找你,一定会。

队伍即将排到他们,叶筝拉下口罩,向小羊伸手,痛快地拥抱住他。

送别也许是一件难事,叶筝只能告诉自己,尽可能完好无恙地完成它,不然小羊上了飞机也还是会放心不下他。

之后的拍摄行程不算紧迫,但叶筝还是提前一天飞抵了U市。

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回来,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今竟然变得这样陌生。街景翻新、高楼丛立,经年阔别,小时候经常光顾的那家街边小店变成了一家连锁超市,要不是有导航提醒,他都要认不出这条街了。

黑色的SUV上,司机掌着方向盘,问叶筝,“还需要买点什么吗?”

“不用,够了。”看着邻座上放着的白菊花和两瓶矿泉水,叶筝用手指勾了下花瓣,有刚才店员喷上的水,冷冷润润的。

“叶先生,晚上我大概几点来接你呢?”司机又问。

“不用这么客气,你叫我叶筝就行。”

司机是剧组给他新安排的助理,名字叫全风,身材只有二分之一个小羊那么宽,戴着酒瓶底一样厚的圆框眼镜,瘦瘦矮矮,有点孱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晚上你就不用来接我了,”叶筝说,“我自己叫车。”

“这……”全风支吾。

“没事,我回自己家,明天不会迟到的。”叶筝对他笑道,“我已经跟费导说过了。”

“那好吧。”全风一张脸板得认真,像是怕冷落叶筝,又继续找话,“您家是在U市吗?”

“是啊。”叶筝盯着窗外,“但很久没回家了。”

笼统几公里的路,也不是高峰时期,开起来很快,车停在一座公共墓园的对面。

叶筝抱起花扎和两瓶水下车。

这地方倒是没怎么变,空气里还是有一股熏得人作呕的泥土味。两边树木行列整齐地排着,风一片片带过树叶,让它们响起来像贝壳。

走上三层阶梯,叶筝停到一块墓碑前,拧开一瓶矿泉水,把花枝插进去。开得很灿烂的两束花,逗了下花瓣,叶筝将它们放到水泥地上。

周围打扫得很干净,没有杂草和碎石,他又抽出一张纸仔细擦拭墓碑上的遗照。那是他父亲年轻时的样子。笑得很有感染力,是从一张生活照里截取下来的,照片里的男人手持一台现在看起来很古老的相机,正对着镜头开怀大笑,背后是一重重的云海——

在一个无垠的悬崖边拍下来的照片。

他父亲曾经是一位很出色的摄影师,为了本职工作,涉足过不少危险地带,而工作以外的时间,他喜欢组建乐队、喜欢周游列国、喜欢极限运动,在那个年代被冠为疯子一样的存在。

“爸,我算不算继承了你想当歌手的遗志呢。”叶筝打开另一瓶水,浇了一半到地上,冲照片上的男人笑了下,“我听别人说水是有记忆的,所以你可不能不记得我。”

他曲下右膝,一条腿跪在地上,将墓碑两侧都重新拭擦一遍,“爸,我其实过得挺好的,”叶筝说,“你多照顾照顾我姐和我妈……”

和叶远山说话的间隙,叶筝感觉到一种午寐般的平静,抬头看,前面是一列缩小的山脉棱线,黄昏溶进了天空和山巅之间,像一抹亮橘色的火光。

聊着聊着,叶筝居然忘了时间。直到听见后面有行人走路的声音,叶筝才想起要让道。

直起身的那一刻,脚底像踩进了棉花团,腿麻得不行,大概是蹲太久,身体一个打晃,恰时撞到经过路人。

他转身道歉,“对不……”

同时与那人对上眼,嘴只来得及张到一半,便再也发不出声。

还是段燃先反应过来,勾下墨镜来看他,“这么巧?”

“要是在别的地方巧也就算了。”看到段燃夹着和自己的同款白菊花,叶筝想了想,还是挑着词问他,“你……也来这边?”

“嗯。”段燃摘下墨镜揣兜里,走到叶筝的右手边,和他相隔两个位置,“我哥在这儿。”摆下那捆菊花,段燃开始清理地上的碎草。

叶筝给他拿了张纸巾,低头时不小心看到墓碑上的信息。

梁煜,二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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