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越没管他，继续给贺昀泽回消息。

【干啥？我是观众，我不能给你打赏吗？】

贺昀泽看了眼，没回。这么一想也是，估计这人是觉得他直播有趣，这才大手一挥又送了个贵重的礼物，他思来想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傅越看起来年龄比他大挺多的，花钱什么的应该也有数，有了今天早上的对话，他也没再想着把钱退回去。

傅越不会要的，就像今天早上那样。而且这种话说多了也难免伤人心，有些东西的确是钱买不到的，贺昀泽看着自己的双手微微出神，沉浸在了回忆之中。

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人总要那么不幸才会在未来被上天这么偶然地这么眷顾一下。贺昀泽时常想，如果他打游戏的天分是用过去的苦难换来的，那他宁可不要，那样太痛苦了。过去的伤痕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愈合，但不论愈合多久，都会在原地留下可怖的疮疤。

过去再久，也是忘不掉的。而那一切的源头，也不过就那么一个字，钱，就这么一个字，没有别的。

【怎么不打了？我还等着下饭呢小朋友】

手机微信振了一下，是傅越发来的消息。贺昀泽没摄像头对方自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没发现他又开始伤春感秋了。

【发呆，休息】

贺昀泽觉得好笑，他才认识这人多久，对方就理直气壮地发消息说要看他直播下饭，不过对方砸了钱，现在是他的榜一，贺昀泽不会自讨没趣地像嘴其他粉丝一样嘴傅越——果然有钱能让鬼推磨啊，贺昀泽在心里吐槽道。

事实证明傅越虽然说话欠揍，但他说出来的字的确能让人心情不错，贺昀泽几乎是在看见那行字的下一秒就从回忆中脱身。

真是奇妙，这就是传说中的话疗吗？贺昀泽没由地觉得傅越这人朋友一定很多，而且估计什么样的朋友都有。

贺昀泽下播时大概晚上十一点，他上了后台准备关闭直播平台时发现LOL分区的管理员给他发了消息，他心下一动，心跳也不由得开始加快。

【LOL分区-管理员006：主播你好，我们这边检测到您的直播间热度达到了签约门槛，请问您是否有意向和我们平台签约呢？】

发送时间显示是十五分钟前，贺昀泽不知道管理员有没有休息。

【你好，可以看看签约条款什么的吗？】

屏幕的白光照在青年的脸上，他虽然不常锻炼，但却没有多瘦削，整个人也和其他同龄人不太一样，有股使不完的朝气，此刻皮肤上被镀上一层白光竟显得整个人都更加精神了。

能签约是最好的，他听几个朋友说天青直播的签约待遇还算不错，能签上是再好不过的，据说还有保底工资，有了这个，以后也不用愁房租交不起什么的了。

【LOL分区-管理员006：好的，我们这边有两种合同，合同不同待遇也是不一样的，主播可以看看再给我们这边回复。[签约合同-公会模式.pdf][签约合同-个人模式.pdf]】

贺昀泽读完高中就没读了，学的还是纯理。毕业后他带着爸妈留下的被瓜分完后仅剩下的那些财物，孤身一人来到了这座名叫嘉城的沿海三线城市，因此合同什么的他肯定是看不懂的，认识的朋友大多也是些学渣。

青年第一次感受到头大，虽然这种大直播平台一般不会有什么特别离谱的条款，但找个懂行的人看看然后帮他选一个签总是没错的。

阁楼的窗外夜色已深，现在再多思考也没有用，看不懂就是看不懂，贺昀泽决定明天联系律师咨询一下。

遇上这种大事的时候贺昀泽总是睡不好，第二天起床时明明已经快中午了，但还是顶着两个黑眼圈下了楼。赵敏芬正和傅越一起坐在餐桌前，不知道在聊什么。

赵敏芬见青年这副样子吓了一跳，急忙关心道：“小贺你怎么了？这黑眼圈怎么回事啊？”

贺昀泽肚子很饿，但一想到合同的事又有点没胃口，赵敏芬和傅越应该都是圈外人，估计听不懂，他解释了一番昨天晚上的事，赵敏芬听到最后柳眉一蹙，直接对傅越发难：“傅越，你不是认识牧天……律师吗？你要不找他帮忙看看？”

赵敏芬认识牧天青，她家是干房地产的，牧天青公司的那块地就是他家经手的，老一辈有交情，但赵敏芬和牧天青不熟，不过他知道傅越和牧天青关系好，也就顺口提了一嘴，至于傅越帮不帮这个忙，那就看他了。

“我靠，当我是砖啊？哪要我就往哪搬？”傅越腾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

“我没有认识的律师，也不太懂，我可以付费咨询。”贺昀泽不是个喜欢占小便宜的人，律师拿钱办事，肯定是应该的，他虽然认识傅越，也打过游戏但说到底也只能算是交情很浅的朋友，没什么感情基础，白嫖是肯定不行的。

傅越听这话又不乐意了，三步上前揽过贺昀泽的肩道：“谈钱伤感情，我和牧天……律师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这合同他一句话的事。”可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只要牧天青一句话，什么小主播cloud，几分钟后就是大主播贺昀泽。

贺昀泽拧着眉头，觉得这事还是不妥，但傅越油盐不进的，还要伸手搜刮贺昀泽身上疑似合同的东西，搞得青年哭笑不得：“合同还没寄过来……只有电子版。”

“下次如果牧天律师有空的话，我请他吃个饭吧，什么也不做我觉得不行。”贺昀泽想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傅越没拒绝，默认了。

两份合同是下午发到傅越邮箱里的，傅越说帮忙就不会含糊，收到的下一秒就把东西又转发给牧天青，又一个电话弹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