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

顾让也将姜行的事情抛在脑后，将烟叼在嘴里，微微偏过头，让康修文替他点燃。

康修文吐了口烟圈，模样在缭绕的烟雾下有些失真，他盯着前方花坛里一株上半身青翠，下半身枯黄的植物，慢条斯理道：“康佳现在就是那棵草。看起来葱葱绿绿，实际上里面早就被蚕食的中空了。”

听到康修文的话，顾让也愣了愣，目光瞥过去。

康修文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从前年开始，康佳就快不行了。但那时候我还以为会有转机，就像我当初接手一样。抗一抗，说不定就过去了。但这次，好像不太行。”

顾让也将目光移到那颗比作康佳的植物上。

这些年他虽然和康家接触不多，和康修文的见面次数也寥寥无几，但从仅有的几次见面给他的感受而言，康修文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根竹子。

从嫩笋长成竹子，靠的全是他自己。康家没给过他荫庇，从一开始留给他的就是一个快要散了的草房子。

康修文看了他一眼，直言，“大厦倾倒始于蝼蚁，而我现在也需要这些蝼蚁。顾总，你今天不仅给了我一个面子，也给我留了一个面子，我很感谢你。你不瞒您说，刚刚那些人，是我现在仅能找到可以帮助康佳的。为了康佳，我只能来求你了。”

“宁城开淮区那个项目，十之八九是你们奇悦的。我知道你们奇悦有固定的合作公司。找你之前，我也都实地考察过这些公司，虽然小，但业务却是实打实的好。报价也低，只要你给一个机会，假以时日不会比奇悦合作的那些公司差。”

听着康修文发愁求人的语气，顾让也咬着烟，不发一言。

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背地里都是不知道使了多少暗招损招，算不上什么清清白白的人。

顾让也依稀记得，他刚接手奇悦的时候，就听闻康修文为了立威，不惜将康家一个亲戚送进了监狱里。结果第二天，那个亲戚就突然死在了监狱里。

康修文手腕狠是真，但他骨头硬也是真。

因此，看到他被逼入绝境了还能坦然接受、甚至放下身段来求人，顾让也心里不是滋味。但同时，他也不是什么同情心很强的人。

那几个小公司如果真如他所说有那么大的价值，他不介意当回农夫，育育苗，给个机会。

烟雾缭绕，安静燃烧。

“不着急的话，一个月后我给你答复。” 顾让也说。

康修文眼睛弯了弯，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烟。隔着青白色的烟雾，顾让也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增添了一点朦胧的美。

康修文盯着，还是没忍住，“你最近小心点儿章轩。”

顾让也偏头，从他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意外。

“他在外面传你是个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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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元旦当天，顾让也还是回了老宅。按照往例，这一天顾海会举办宴会，顾家上上下下的亲戚，以及合作伙伴都会被邀请。

等顾让也到了的时候，正厅灯火通明，但人却比往年少了很多。

还没到开席的时间，除了几个老一辈，剩下的人都在大厅里聚着。一个二个端着香槟，穿着华服，看起来贵气逼人。

不知道是谁先看到顾让也，几人相继朝他看过去。顾让也随手拿了杯香槟，跟几个奇悦的合作伙伴打了声招呼后，便去寻顾海。

往日这种场合他并不会多待，走个过场。找到顾海的时候，他在章轩的陪同正和邓建国、袁文康说话。四人看到他，连忙招呼他进来。

章轩冲他笑了笑，顾让也想起康修文的话，心里有些抵触，便没坐到他和顾海旁边，而是和邓建国和袁文康同坐一沙发。

“一个月不见，小顾你是不是瘦了？”袁文康一双精光的眼睛上下打量他，即使他拒绝了自己的孙女，但也没必要一下子恼怒。对顾让也这个人，他还是十分欣赏的。

“最近是有点儿忙。”顾让也道，看了眼对面自从他来后就一直挂着脸的顾海。

“再忙也得好好吃饭啊，你们这代人就是仗着年轻，使劲折腾身体，等到了晚年，落下一身病根才知道后悔。”

“袁爷说的是。”顾让也再次看向顾海。

陪着几位老人闲扯了几句后，顾让也起身，“公司还有点儿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嘿，小顾，你袁爷才说年轻人要爱惜身体，你后脚就回公司，你这是把你袁爷的话当耳旁风啊？”邓建国开玩笑。

顾让也笑笑，“二位前辈的话我是一定会听的，只是最近在忙宁城的那个项目，实在是错不开身。”

一听到宁城，邓建国和袁文康一下子闭嘴了。这个项目原本两家也打算争取下，只是没想到两家之前一起承包的一个项目在开发的时候出了人命，紧接着就引发了一连串的问题，一下子陷入信誉危机，宁城淮海区首先就将两家排除在外。

“祝爷爷，袁爷爷，邓爷爷，新年快乐，喜乐平安。”顾让也说道，唯一没提及章轩。

刚准备走，“咚”拐杖在地板上敲出的闷响。

“今天吃完饭再走。”顾海厉声道，随即让旁边的章轩今天也留下。

顾让也回到大厅，成为全场关注点。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面容清冷，在大厅中气质卓然。

大厅有很多顾家的小辈，上到三十，下到七八岁，但没有一个人敢去和顾让也搭话。没过一会儿，章轩下来了，步态从容地、在众人的视线中走到顾让也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