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冷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爸爸”，他也想不出来步季道除了要钱和他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聊。

“让郑琦去查一查，步翔华背后有没有人。”

——

当太阳收起最后一抹光亮时，整个世界都变得昏暗。

小鸟都藏起来，原本生机盎然的树木花草都失去颜色。

正如浦冷白天所说的，步翔华的演技比生活里自己要拙劣得多。浦冷抽空去看过他的几段表演。或许是早早经历太多事情的缘故，他根本没有剧本里顾楠那种单纯的表情，他的眼睛很空洞。但当步翔华抽身戏外，他瞬间变得如一只小兔子一样无辜。

而此刻的他，应该是最真实的他。看什么都不耐烦，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爸，人给你带过来了。”步翔华喊了一声。

那个男人比之前瘦弱得更厉害，就像是骨头外包了一层皮。他面部凹陷得厉害，一双浑浊的眼睛像是盛在两个洞上，现在他的转身如果快一点，两颗眼珠子怕是就要滚下来了。

浦冷不带任何感情地评价面前这个人，他惊讶于自己心绪居然难得的平稳。

“多少钱？”他开门见山，并不想与他多纠缠，“我希望您能明白，您对我的监护权到18岁的时候已经不再生效了。别拿血缘关系恶心我。”

步翔华抬头望了他一眼，似乎也在惊讶浦冷说得这么直白。

“你说什么？！浦冷，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步季道不相信那个以前对他几乎有求必应的大儿子居然敢那这种语气同他讲话，让他感觉在小儿子面前丢了面子。

他原本的计划是让浦冷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把他拉下神坛。顺便给小儿子出口气，浦冷太嚣张了，居然断了他的来财路。

“不。”浦冷盯着他，表情莫名。

步季道感觉面子找补回来了。

“您算哪门子长辈呢？”他终于，终于还是把这句无数次扪心自问的话说出来了。

是冬天里自顾自喝酒他差点冻死在家里的那个爸爸也算长辈吗？他又饿又冷，暖水瓶虽然在地上，可对于那时候的他实在是太重太重了，发烧的浦冷已经是头重脚轻。他躺在床上，把嗓子喊哑了都叫不回爸爸。他想不能给爸爸添麻烦，于是就像自己倒杯水，但是开水壶真的很重啊，重到他只能提起一半没稳住，滚烫的沸水洒了满地，也洒了他半只手。

当时要晕过去的浦冷想，他给爸爸添麻烦了。

后来的浦冷回忆过，如果不是实在太痛，三四岁的记忆怎么会留到现在？

“好——好！”步季道一双手在风中指着他抖个不停，简直像个不中用的筛子，仿佛全身上下的零件都要四散零落。

浦冷嫌恶极了。

“这就是我的好儿子！浦含芸教出了个什么不要脸的东西！在外面人模狗样，混得风生水起，结果是个不认亲爹的混账东西！江游要是知道自己十多年养了个白眼狼在地底下不知道哭得得多伤心啊！个狗|操的东西！”步季道似乎骂上了瘾，他面目狰狞，两颗眼珠里冒着火，抓住什么就说什么，什么最能刺痛浦冷的心就骂什么，这能比某些东西更能带给他极致疯狂的快意。

步季道不停地重复最后一句话。

“确实！没错！”步季道发了狠，犹如恶鬼索命一般，“不知道浦含芸把你生下来有什么用，我早就在她怀孕时候说要打掉。养你不如养条狗！现在好了，你还是不一个被狗的同、性、恋！”

浦冷嵌在掌心里的指甲与面色一样泛白，白眼狼也好说他狗他都能忍，但是他在骂谁？！

步季道他还在骂谁？！

“你他娘的再给我说一遍。”他的声音沉得可怕。

第 31 章

凌晨三点，公园里只有鸟雀偶尔掠过树梢的声音。

“都录下来了吗？”步季道眼神阴狠，接过步翔华出的录音笔，整个人因为过于愤怒而不停哆嗦。

他根本没有想到那个大的根本不在他的掌控之内。他就算养条狗十多年，畜生也会向着他。浦冷真是连狗不如！

“您不要以为江…江先生当初是因为心虚才会给你汇帐，相反，当时江先生已经在收集您进行虐待的证据想要变更监护权。如果不是因为用钱换人可以更快地把我接过去，他不会同意汇款。”

“我和你之间的矛盾，别拿别人威胁我。否则，你从我身上拿走什么，我还回来的东西，一定只多不减。”

步季道气喘吁吁，被步翔华扶到椅子上坐下。

浦冷也配跟他谈条件？！要不是有老子，他浦冷顶他妈多就是一只不会进化的蝌蚪而已！能不能看到这个世界上的太阳也不一定！！

不过……步季道的笑在黑夜里惊散仅有的飞鸟，他很快也不一定能看到太阳了。只要经过剪辑的录音一问世，那些媒体、那些粉丝，所有人就都会知道自己追捧的偶像是一个道德败坏、不履行赡养义务的社会败类！

浦含芸，你把我逼到无路可走，我就毁了你的儿子！

让你这下半辈子永远没有依靠！

看谁狠得过谁？

“都录下来了。爸爸，您觉得怎么样？”

步季道气血上涌，恶狠狠甩开步翔华的手。

他居然还有眼力见问他怎么样？！又是一个没眼力见的蠢货！要不是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自己难道这把年纪还要出来和浦冷对峙？！还要受一肚子窝囊气吗？！

“什么都做不成的蠢货！你怎么什么都比不过他？！他有金主你也有，谁能想到你连找睡的人都要比浦冷次一等！你跟你的那个妈一样，都是只能赔钱的货色！进了医院花光我所有的钱，生了一个儿子就抛下不管？我，居然，把你养到这么大，你哪分哪秒…….不是吸着我的血长成这个样子的？！”步季道越骂越心乱，呼吸急促，说的话也开始因为思绪混乱而牛头不对马嘴。他像是一个溺水的病人抓住一根枯败的草根，那两只挂着皮的手力气居然大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