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了。”

“不不不，您才麻烦。”酒店经理替二人扶着门。

余热果然喝醉了，对外面的感知都不灵敏。浦冷一让他坐在床上，他就乖乖坐下。

浦冷唇角微微一勾，要是余热的表情没有那么绷着的话，应该会更可爱一点。

“你们余总喝醉了和平常不一样，他容易头疼。如果他还是不舒服的话，记得备一片止痛药。”

这话听着有点熟悉的意味，他家媳妇出门也是这么叮嘱孩子好好照顾他的。

酒店经理眯着眼睛打量这个只露出眉眼的男人，想不出和他们大老板走的近的有这号人物。

声音还挺好听。

“你看够了没有？！”余热潜意识里觉得这个老是盯着浦冷的男人不像个好人，具体到底哪不好他也想不出来。

一多想就头疼。

酒店经理被他一通吼就马不停蹄滚去准备药和蜂蜜水了。

“不会喝酒就不要硬撑。”浦冷看着男人迷迷蒙蒙的眼睛说。

明明刚才还是很凶，现在居然能这么快切换成可怜兮兮的样子。

“没有不会…”余热耷拉着耳朵挨训，“我只是不行。”

浦冷失笑，他懒得跟一个喝醉酒喜怒无常的人讨论“不会”和“不行”的区别。

“……余热？”

“嗯。”

“我是谁？”浦冷蹲下身。

暖黄的灯光照在余热身上，黄澄澄的光把融去他眉眼中自带的桀骜不驯，余热整个人都带点暖意，他的目光随着浦冷的动作：“浦冷。”

“为什么帮我？”其实浦冷知道让他说出正确的答案不太可能，但这个问题他真的在心里憋了很久。

“因为…”小余总歪了歪脑袋，虽然脑子里总有一根线绷得他生紧，刺痛不断随之传来，但浦冷忽的就笑了。

“因为我要保护你。”

那笑容如冬日暖阳，温柔而不灼人。

但浦冷还是被烫到了。

他飞快挣开被余热捂在手心里的手，落荒而逃一般打开房门，正遇上那个酒店经理。

浦冷闭眼，镇定了一下情绪之后开口：“他喝醉了还会说胡话，最好顺着他点。我去隔壁。”

酒店经理没法腾出手，嘴也不够快。一句“怎么还分房睡”也没抖搂出来。

浦冷颤抖着手开了房门。

“咔哒”一声，门落了锁之后，他背靠墙壁深呼吸几口，才缓缓起身。

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伴随着铃声，一明一灭。

来电显示：妈。

铃声响得漫长没有尽头，浦冷在最后一刻接通电话。

“喂。”应该是很久没有说过今天这么多的话，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你回来了？他们都都知道你回来了，只有我这个亲妈不知道？浦冷，你有病吧？！”对面的女声逐渐变得尖锐刺耳。

“是，我是有病。”浦冷声音平静，堵住对方越发不堪入耳的刺激，“我在加国干什么，难道您不知道么？”

似乎也不想提起这些事，浦含芸转了个话题：“我不想知道你在干什么勾当，江游去世半年，财产分割就割了半年。你什么都没干就指着我整天和江凝那个臭小子互相使绊子？没有这么好的事情。我已经问过郑琦，你明天下午才有通告。所以，明天上午签割裂协议，你最好不要给我出乱子！”

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笑话，浦冷自嘲地弯起嘴角：“我该去么，妈？”

浦含芸被问得一愣，音调上扬：“浦冷，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您应该知道的。”浦冷望向玻璃窗里的自己，眼神空洞而迷茫，他再一次问出那个诛心的问题。

“妈，我到底是谁啊。”

第 5 章

星星点点的疼痛钻进宿醉过后混沌的大脑，余热眯了眯眼，不适地盯着床头柜半杯冷却的蜂蜜水和一瓣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片。

碎片似的记忆慢慢回笼——

是了，昨天他替浦冷挡酒来着。

也许是晚宴上纷繁变幻的灯光过于暧昧，他像是中了蛊一样，来者不拒，替浦冷喝了一杯又一杯。

就像是，他就该那样做似的。

后来呢？

后来他喝醉了，一直死皮赖脸缠着浦冷。浦冷把他送到了酒店，浦冷照顾他，温言软语地和他说话。

然后……然后浦冷走了。

他趴在床上生闷气，拒绝喝剩下的半杯柠檬水。让浦冷看到，他对自己并不负责。

可是浦冷没有回来，很不开心的小余总强忍着昏沉的大脑打开了工作计算机……

他那时候的脑袋如同飞花走石一般闪过种种念头，然后殊途同归向一句话。

他得让浦冷跟他在一起。

余热已经不敢多想，一种强烈的不安迅速由极速旋转的大脑蔓延至身体的四肢百骸。

明明地暖开的这样热，余热摸到计算机开关键的手简直比金属冰凉。

计算机处于待机状态，这说明昨天他这个醉鬼还真用了计算机。

余热操控鼠标点击下“进入”，计算机页面停留在一份协议书上。

包养协议（初稿）。

最新保存时间：20xx年12月23日03：56

小余总向来高效的脑子卡住了，霎那间脸上风云际会，瞳孔瞬间放大。

他呆呆坐在桌前。良久，余热看着协议书的最后一字一句道：“甲方：余热。乙方：浦冷。甲方如有履行协议不周到处，乙方可随时终止协议。”

“好，很好，”余热磨了磨牙，似乎隔着空气对今天凌晨在案头苦思冥想、噼里啪啦敲键盘还傻笑的醉鬼发火，“凭什么老子想当个金主还得有试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