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醉眠枝头(2)
他亲昵地握住弦汐一只手,掌心却满是冰凉,不禁皱了皱眉,“涂山琼害你小产,误杀明澈仙尊,就算你没解决掉她,我也会动手。况且你是我的——”
话音顿在这里,玄濯想起他还没给弦汐一个名分。
他顿了须臾,道:“你是我的人,用不着给一群畜生赔礼道歉。”
弦汐想躲开他的手,却动不了。
有孕之后,她一直被玄濯关在东海龙宫养胎,三天前好不容易以探望师尊的理由出了一趟门,却被涂山琼拦在半路肆意羞辱。
如若不是师尊及时赶到,现在她就该和她的孩子一起走在黄泉路上了。
弦汐不愿回想当时惨烈的光景,于是开口,声音虚弱嘶哑地问:“……师尊呢?”
玄濯道:“明澈仙尊的魂魄已入轮回,我将他的肉身送回了清漪宗,安葬在后山。”
送回清漪宗,也好。弦汐心想。
她问出这一句后,玄濯嗓音愈加温和:“等这次事情了结,我就迎娶你做我的侧妃,届时我们还会再有孩子。我让涂山萸做出了承诺,她不会为难你,你可以安心住在这里。”
涂山萸,是与玄濯订立婚约的九尾狐族大公主。
也是死在弦汐手里的族长小女儿涂山琼之长姐。
那个冷傲的女子会做出这种承诺,是弦汐没想到的。不过妖族自来忌惮玄濯,她猜测可能是玄濯谈判时态度比较强硬,让涂山萸让了步。
——玄濯竟也有一天能护她到这等程度……但这又有什么用,她如今已经不需要了。
弦汐闭上眼,纤长睫羽轻颤,如同被蛛网困住,无力挣扎的蝶翅。
见她仍是沉默不语,玄濯面色微冷,有些不满:“不说点什么吗?”
“……”
弦汐没什么想对他说的,只想安静躺下。
奈何身体没有半分力气,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玄濯看了她好一会,终是移开眼眸,命外面的侍女进来给她换药换衣。
弦汐毫无生气地任由她们摆弄。
——入夜。
换上新药之后,伤口没再那么痛了,弦汐面朝墙壁侧躺在床上,被玄濯从背后抱在怀里。
玄濯的体温比常人高出许多,贴在弦汐背部的结实胸膛炽热如火炉,不免令她发冷的身子暖了些许。
他亲亲弦汐发顶,轻声道:“这次和谈用的时间久了点,我费了不少心思才跟涂山谈妥这些……不奖励我点什么吗?”
弦汐一动不动。
玄濯低叹一声:“师尊和孩子的事,我也很难过,等天界修复元气之后,我带兵踏平涂山一族如何?”
他风轻云淡的,仿佛只是句玩笑话。
但弦汐知道他是真的会这么做。
玄濯是天生的黑龙,暴躁,好战,又十足的傲慢,绝不容忍旁人冒犯分毫。
要不是天界还未从当年与魔族一战中恢复过来,不宜大动干戈,妖族动乱的那一刻玄濯就会领兵下去平反,也不必听从天帝旨意,靠联姻来维护关系。
况且,涂山琼本人也已被弦汐打了个血肉模糊魂飞魄散,主犯没了,剩下的未来再处理也不急。
天帝,也就是玄濯父亲估计也劝了他几句,让他暂且忍耐忍耐。
弦汐缩了缩身子,声音又低又哑:“……不用。”
涂山琼和那时动手的妖族都死了,仇已报完,何必为了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再起战事。
玄濯把玩着她细软的发丝,转而道:“说实话,那天看到你浑身是血地站在一地尸体中间,眼神还又冷又凶,我很惊讶——我没想到你还有脾气这么暴的时候。”
“不过那样的你,倒是比以前有趣多了。”他强行将弦汐转过来,捏住她尖尖的下巴,略微垂眸:“也比现在这样顺眼。”
弦汐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神采。
所幸玄濯也习惯了她木头一样的静默,他低头吻住那浅粉的唇,深切索求,热烫大手探入衣襟,摸上她小腹处微凉细腻的肌肤,“这个孩子没了,将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
他的吻素来强势又霸道,不容抗拒,今日许是为了安抚她,动作倒比以往轻柔许多,可弦汐依旧觉得呼吸困难。
她想告诉玄濯她不想要他的孩子。
可话语停在胸口,打了个转,又倦怠地退了回去。
算了。
说了只会惹他生气,还不如闭上嘴,至少能少受点苦。
和玄濯对话曾是她无比期盼的事,现在却只让她感到疲惫不堪。
弦汐逃避般地阖眸,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然而玄濯在她唇上流连许久,并没继续下去。他翻身躺在床榻外侧,搂着她,低声道:“睡吧,你伤还没好,我不动你。”
……他居然会为她考虑了?弦汐有点意外。
不过这样总归是好事,她也有些困了,眨巴几下眼,昏昏沉沉地睡去。
接下来两天,玄濯动用了各种手段为她医治身体。
弦汐现在的状况与风中残烛无异,是连天庭神医来了都要摇头的地步。
“筋脉尽断,妖毒入骨,内丹碎裂,更重要的是,她没有活下去的欲望。”她听到神医叹气,“不管用什么方法治疗,都只是短暂给她续命罢了。”
玄濯却不在乎:“只要活着就行。”
他用丹药,用法力,用神器,强行吊着弦汐一口气,不让她死。
弦汐也只好疲累地活着。
涂山来东海赴约与玄濯一战的前夜,弦汐罕见地做了个梦。
梦里,那片花园仍旧宁静祥和,碧空澄净,万里无云,依稀能听到仙鹤灵鸟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