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醉眠枝头(56)
弦汐闻了一会那香,头疼缓解不少。
李师盈轻声问:“感觉如何,有好点吗?”
弦汐眼睛微眯着,有点睁不开,闻言稍稍点头。
见她脸色确实好了些,李师盈将香炉放到一边,问:“你怎么在门口晕倒了呀?还像是哭过的样子,我和付眠看见的时候都吓坏了,怎么叫你都叫不醒,就把你带到了疗愈室。”
晕倒……?
弦汐双眼放空地回忆,玄濯走后,她好像是蹲在门口哭来着,哭着哭着……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原来她晕倒了。
“芝枋长老说,你应该是近期劳神过度,太过虚弱才晕的。我看你最近也的确挺累的,白天听学接任务,晚上还整宿整宿地修炼,天天都没个精神头。你说你干嘛这么拼啊?就为了那劳什子比赛?那都是做做样子而已的,别那么在意,啊。”
李师盈苦口婆心地劝慰着。
这一大堆话,弦汐却没听进去几个字,只在话音结束后,轻轻答了一个“嗯”。
看她神色里透着疲倦,李师盈也没再多说什么,只给她掖了掖被角,道:“你先歇着,我出去煎药,有哪里不舒服记得叫我。”
“好。”
木门开合,屋子里只剩下弦汐一人。
她躺在床上,瞳孔失焦地凝望上方雪白床帏。
神智渐渐清醒,晕倒前的事历历在目。
心口那阵撕扯般的酸痛感再度来袭,由浅而深,犹如能够侵蚀骨肉的酸水,在胸腔里迅速漫开,并涌上喉咙。
弦汐咽下那股酸,眼里却又泛出泪。
玄濯说,不会再来找她了。
为什么?是因为她抱了一下楚箫师兄,还是因为她不相信他的话?
有可能都是。
她应该是做了让玄濯很不高兴的事,他才会那么生气,气到不想再见她。
眼泪顺着脸庞滑落,没入鬓角,弦汐翻了个身,将小半张脸埋入被子,闷闷地啜泣一声。
她不想跟玄濯分开。
或许等她搞明白自己哪里错了,改正过来,再去给玄濯道个歉,玄濯就会回来。
道一次歉不够,就多道几次,反正玄濯对她……很好的。
玄濯一定会原谅她。
先前发生的一切都太混乱,此刻静下来,弦汐总算能够理一理乱麻一样的头绪。
楚箫师兄说,玄濯不是好人,玄濯说,是楚箫师兄找来夏嬴欺负她。
他们的语气和神情都不像是在骗人的样子,可弦汐想着这些,越想越心堵,干脆将那些话抛之脑后。
反正时至今日,真真假假也已经不再重要。
至于玄濯让人烧了楚箫师兄家里田产这回事,她更不愿回忆,她怕控制不住会想起玄濯说她的那句“蠢货”。
弦汐用被子边抹了把眼泪,继续往下想。
为什么楚箫师兄听说她那夜跟玄濯待在一起后,会露出那种表情?那种……
弦汐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那表情给她一种,她和玄濯做的是很严重、不该发生的错事的感觉。
楚箫当时的面容重新浮现在脑海中,那苍白的脸色、瞪大的眼睛、以及颤抖微启的唇,无一不让弦汐心慌。
可她跟玄濯做的事情,应当不是坏事。
玄濯是因为她喜欢他才那么做的,他抱着她,亲吻她,跟她说许多话,送她许多东西,这是她过往两百年从未设想过的美好。
玄濯甚至还帮她提升修为,两个月不到,她已从金丹初期突破到了后期,她很感激玄濯。
这些分明都是好事。
弦汐想了很多,但到了最后,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明白。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错了。
但她清楚一件事——从今往后,玄濯和楚箫大概都不会对她好了。
她颓然地躺在床上,任由悲伤和酸楚在血液里缓缓流淌,膨胀。膨胀过了度,便随着眼泪一同溢出身体。
药枕被打湿出一小块,不断滴落的水珠浸透巾帕,深深淹入下面的药草中。
……
躺了许久,身体终于恢复了些力气。
弦汐惫懒地起床穿上外衣,走出疗愈室。
外面骄阳正艳,有些刺眼,她不由抬袖在眉眼上遮了遮,待眼睛适应了光,再继续向前走。
师姐为她告了假,她今日不必去学堂,可以在弟子舍休息一天。
弦汐慢慢往回走着,到了房间门口,跨过门槛,不小心踩到个硬实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那串翡翠手串。
满绿的珠子上沾了灰扑扑的尘埃,显得廉价不少。
她把手串捡起来,擦干净,走到书桌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木盒,将手串放进去。
木盒里还装着玄濯送她的珍珠,骨刀,和手持镜,手持镜一尘不染的镜面朝上,映出她此时没什么生气的面容。
本就哭得红肿的双眼,在苍白失色的肌肤衬托下更为突出。
弦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出神。
——跟玄濯相处的这段时日,她哭的次数似乎比以往十几年还要多。
为何会这样。
和玄濯亲近明明是她一直期待的事,她该感到高兴和幸福才对。
为何总是在哭。
弦汐揉了揉干涩的眼,把木盒收起来,余光又瞥见摆在桌面的锦盒。
那里还有她没来得及送给玄濯的玉佩和生辰礼。
之后大抵也送不出去了。
有点可惜,那份生辰礼怎么说也是她费了许多心血做的,也是因为做这个礼物,昨天才会迟到,今天也才会因虚弱而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