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鸷女皇的渣妻郎(749)
风来,吹起燃烧的纸灰,带起几张烧的半半拉拉的黄纸,朝着荒原上滚去。
盘旋着,转着圈,不止何处可依。
便如同这命运,你以为你在天上,可一转眼,又到了地上。
林燕然独坐在马车中,衣衫半解,胸缠纱布,其上血迹斑斑,点点滴滴,如花绽放。
她倚靠在车厢上,脸庞过分苍白,消瘦且失血,乌发散乱肩头,令她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病态。
一双明眸也失去往日光泽,平静地垂敛着。
幽幽的眼神,许久都未见任何波澜。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接着又有两道脚步声迅疾靠近,一左一右地守在了车厢两侧。
“燕然姐,独孤云来了。”窗外传来林凤凰的声音。
姬越气势汹汹道:“主人,让我去杀了她。”
林燕然未动分毫,便连眼都没眨一下,肃声道:“退下。”
林凤凰和姬越默默退下。
独孤云打马来到马车正前方。
隔帘相对,气氛静默。
“林燕然。我是来兑现承诺的,你可有事让我代劳?”
战争前,她半路阻拦,放走了慕容海和有琴斐,战争期间,她留在敌军阵营,为虎作伥,致使无数被蒙蔽的将士没有战死沙场,反而死于同袍之手。
现在大战结束,她倒是想起承诺了。
林燕然心中淡淡想着,无有任何波澜。
少倾,风乍起。
车帘轻掀。
马车内传出平静至极又冷淡至极的声音。
“独孤云。”
“你既无心兑现承诺,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装腔作势。”
“你可知,你这虚伪面目,比之猥琐小人还要让人恶心?”
独孤云猛地攥住了剑柄。
眼眸生怒。
是时,风大起,尘土飞扬,车帘猛被掀起。
独孤云终于看见了车厢内的女子。
她斜倚在轿厢上,修长的手拢着衣襟,隐约可见衣衫上血迹斑斑,而她苍白的脸色也在验证这一点。
她受伤了。
可是她平静地倚在那里,秀丽绝伦的脸庞上,是平静到了极点的神情,平静中又蕴着无限的底气。
尤其是那双眸子,寒如凝冰,淡淡地望着她,没有雷霆之怒,亦无骇人之威,却让人发自内心的敬畏。
她眉眼无波,淡淡地望着她,一字字地说出了后面的话。
“不要让我再在神瑶国看见你。”
“滚。”
独孤云攥着剑柄的手,青筋凸起,眼底是涌动不休的怒火。
从无人敢这么对她说话。
剑客之怒,血溅三尺!
可是她凝望过去,车帘无风自动,一掀一落。
那斜倚车厢的女子,秀丽且苍白,平静又虚弱,浑身上下无有任何气势,却让她的剑,竟不敢拔出来。
甚至,那一个淡漠至极的“滚”字,恍若普通百姓的一根牧羊鞭,又或是打狗棒,轻蔑又随意地抽在她脸上。
不疼,却羞辱至极。
她怒到了极点,然,不敢出剑。
车帘缓缓落下,那双平静的眸子,竟令这闷躁的秋日,生出冷肃的寒意。
车帘完全落下,遮住了那张秀丽无双又苍白平静的脸庞。
独孤云的脊背,不知何时生出了一层热汗。
她缓缓松开剑柄,拨转马头,朝着荒原深处而去。
不多时,她又勒马回头。
望去,车帘再被风掀起。
那双寒眸,仍旧平静地注视着她。
独孤云忽然觉得,她不是在望着自己,而是在直视着自己的心灵。
她于刹那间明白,终此一生,她都再也无法与之比肩了。
因为,她的心,输了。
驾。
心中有愧的剑客垂下头来,灰溜溜地逃向了远方。
车帘落下。
林燕然浑身瘫软下来,脸色白如纸。
伸手入怀,摸到一股湿热,抽出,指尖上全是斑斑血渍。
刚才动用宗师气势,伤口又裂开了。
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继续倚靠在那里。
林凤凰和姬越默默近来,姬越狼一样的眸子盯着独孤云远去的方向,眼底闪烁着浓烈的战意和杀意。
林凤凰则关切地掀开窗帘,瞧着其内的人。
“燕然姐,你有没有事?”
林燕然轻轻摇了下头,幽幽的眼神投向了窗外。
大漠孤烟,秋日衰草连天齐。
一排排金戈铁马的将士,正在暮色中集结,他们要接受新皇的检阅。
她出神地瞧着,缓缓吟诵出声。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
“七雄五霸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
“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而在更远些的地方,无名背负长剑,立在马上,静静听着林燕然念诵的这首出自明代杨慎的《西江月》。
痴了。
“说甚龙争虎斗……”
许久,他念叨着,神色间有感悟,也有挣扎,旋即,他眼神变得坚定似铁,低声道:“这世上的事,又岂是说看破就能看破的,能看破之人,皆因其已经历过罢了。”
言毕,纵马消失在远方。
暮色下,一辆高大宽敞的马车中,慕容清正和有琴明月叙话。
“我儿,林燕然是你妻郎,当三军统帅自是可以,只是她手下人都是龙渊国子民,如何能做我神瑶国的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