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你也不想……(297)
走到最深处的房间,她拧下门把手。
“咔哒——”声后,门没能被打开。
上锁了。
江琴霜小心地呼出了一口气,随后,她抬手用力敲击房门,“江临琛,给我出来!江临琛!”
她最初还在敲,到后面已经变成踹了。震天响的动静持续了吃两片苏打饼干的时间后,她听到里面隐约传来了动静。
“咔嚓——”
房门开了一条缝。
江琴霜先看见一个蓬松凌乱的脑袋,又在脑袋上看见一副金丝框眼镜。她往下审视,才看见一张困倦的脸。再往下看,是系错扣的衬衫,一只手臂上还挂着背带夹,西裤也满是褶皱。
他似乎才刚醒,黑眸眯着,没太对准焦,说话带着鼻音,“你怎么来了?”
江琴霜看他这样就来气,“这么点事就犯病了?”
“什么事?”江临琛眯了几秒眼睛,像是清醒过来了,“哦,你说裴家那合同啊,我没事。”
他话音带上了理所当然,“我反正是被拉过来顶缺的,出错了那不是很正常,不出错的现在在医院躺着呢。”
江琴霜眉头皱着,“我不想管你到底有什么借口,现在去换好你的衣服,明天的会议不准缺席。”
“不去。”江临琛懒得理睬她似的,拉闸似的,把头顶的眼镜拉回鼻梁,“我是成年人了,我有资格不上班。”
“成年人,成年人!”江琴霜气得上手打江临琛,另一边用力推门,“让开!我倒要看看你房间里有什么。”
江临琛被猝不及防打了几巴掌,一时间被江琴霜逼得后退几步,就这几部,她已经把门撞开了。房间里一片昏暗,唯有一小扇窗开着,除此之外是小台灯和其他细小的光源。最大的光源则是书桌上的电脑屏幕,屏幕旁到脚边、角落里是些奇形怪状的仪器和书。一张窄窄的床上放着他的西装外套和领带,以及一张毛毯。
看得出来,他刚刚应该就在那床上躺着。
江琴霜深呼一口气,“你在干什么?不要逼我拿刀砍你这些破东西。”
父母的阶级各不相同,但必要时刻,他们总会对孩子做出一样的决定,比如处理他们着迷的东西。
江临琛突然笑了下,按住江琴霜的肩膀,一手抬起,介绍道:“这个是追踪用的,这个是查某个坐标实时航线的,这个是查无线电波的,这个是分析……”
“算了,说这么多也没用。”江临琛看向江琴霜,坦诚道:“我在找温之皎。”
他的语气十分轻松,像是以往和她插科打诨似的语气。
江琴霜的脊柱一下直起,肩膀高耸,最后她转身一把推开江临琛。
她脸上愤怒逐渐化作了失望,烦躁,“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我跟你说过了,已经在派人找了,如果江家的人都找不到,你在这个破房间里浪费时间又有什么用?一个温之皎,比得上公司的事重要吗?你读这么多书,把脑子读坏了吗?就这么点时间,你就能这么爱?还是你他妈的又觉得你很叛逆了?”
江临琛被她吼这么一通,还是觉得好笑,“为什么我干什么事,你都会理解为我在挑战你的权威?我转专业是,转学是,跟人打架是,现在我谈个恋爱也是了。”
江琴喊道:“你至于这样吗?她才离开多久?一天不到吧?!”
江临琛老老实实回答道:“离开三十八个小时了。”
“江临琛!”江琴霜抬手,指着他,手指快戳他脸上,“我真的很忙,我不管你到底是犯浑还是犯病,闭嘴!”
江临琛挑眉。
江琴霜气得头疼,好几秒,她说了一句尘封多年的口头禅,“你为什么不能正常一点?”
在江临琛十来岁的时候,他听这话听得耳朵生锈。好在无论是学习、外貌、运动、社交、还是工作上,他都符合世俗评价体系下的优秀二字,所以后来她就不这么说了。
江临琛笑了起来,“这个家到底谁不正常?”
江琴霜往外走,“心理医生快到了。收拾得像个人。”
她转身出了房间。
“妈。”
江临琛喊。
江琴霜回头,脸色稍霁,“什么?”
江临琛笑了下,“记得关门。”
江琴霜脸色又铁青起来。
“砰——”
房间门被用力合上。
房间昏暗几分,被房门带动的气流使得窗户剧烈晃动起来。
“咔嚓——”
窗户晃悠着关上了。
唯一的自然光源消失,一时间只剩各种仪器散发的荧荧微光,空气都变得陈旧而凝滞。
江临琛垂着眼。他的呼吸有些艰难,手指有些冰冷,酸涩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胀出。血液从心脏流淌到指尖,带起一种急躁地冲动,思考也变得毫无条理性。
他凝视着某个仪器的蓝光,十几秒后,他快步走过去,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小片的光与风同时进入空间,将他扩散的黑色的虹膜照得小而圆。
江临琛转过身,手指摸上纽扣,低着头重新系扣。
十分钟后,敲门声响起又停止。
心理咨询师打开门时,便望见江临琛坐在主桌前,还转头对她打了声招呼。他西装革履,金色框眼镜下,俊美的脸上有着温润笑意,甚至还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道:“请坐。”
这一刻,她错觉她才是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