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燥雨(20)
杀她太容易了,一个枪子儿的事,他暂时不想让她死,他很期待后天的大婚。
温小禾看着他就觉得胃里恶心,他的双手沾满血,是个恶魔,根本不是人,是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
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脸上再次浮现惧怕之色,双唇剧烈地颤抖着碰撞在一起。
“不,你让他们住手,不要再杀人了,我跟你回去,我不跑了,真的不跑了。”
她爬到纳塔腿边,双手拽住他的裤腿,哀求的眼神看着他,精致漂亮的脸蛋上两道泪痕,泪珠顺着她尖细的下巴滑落到白皙颈部上。
纳塔眼神中泛起一抹动容之色,眉头蹙起,弯腰将她从地上拖起来,大手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腕。
“我脚边不干净,你以后不要跪。”
跪过他脚边的人太多了,数不胜数,在他眼里都是低贱的人,包括后院那些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
她不一样,她是他的夫人,应该跟他一样高贵,手起刀落,蔑视众生。
“好,好。”
温小禾不管他说什么,只是一味地连连点头,只要他能放了老妇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含着泪看向跪在地上的老妇人,眼前的悲剧都是她一手制造的,如果她老老实实地待在陆北骁身边,没有跑出来,老人家也不会因为她丧命。
她反握住纳塔的手臂,想着拉着他走,却发现纳塔没有要走的意思,纹丝不动地站着,灰色眸光审视一般看着她。
“我没骗你,我真的不跑了。“她再三保证。
纳塔敛眸,抻一下脖子,用舌头抵住下颚,沉声说:“我从不信任任何人,你跟我保证没用。”
他话音刚落,身边的小弟举起枪,枪口对准地上,紧接着两声枪响响彻半空,惊起田中鸟雀。
温小禾猛地转身看过去,不远处跪在地上的老妇人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鲜血从她的指缝之间喷涌出来。
老妇人张着嘴看向她,眼里没有半分怨恨,鼻息间只往外出气不再吸气,身体往后一仰重重地倒下,挨着老伴倒在血泊之中。
“婆婆!”
她挣脱开纳塔的手,踉跄着摔过去,爬到老妇人面前,慌忙从帆布包中拿出止血用的草药,摁在老妇人的胸前。
子弹打穿心脏,胸前喷溅而出的血柱不停的往外冒血,没有止血的可能。
她将帆布包里的草药包全部都倒出来,一个不剩,双手交替着给老妇人止血,她再怎么努力都是白费的。
“跑,跑……”
老妇人颤抖着手,手上沾满鲜血,抓上她的衣角,模糊不清地跟她说话。
脑袋奋力地抬起,再重重地落下,眼睛一闭,彻底没了气,身体瞬间冰冷,脸色是活人脸上没有的蜡黄,从头到脚的骨头和血肉在顷刻间变得硬邦邦的。
她绝望地松了手,她会医,从小看父亲留下的日记本学来的,药材都是她到山里一点点采的,摘药,分药,磨药,熬药,一步一个脚印,人还能不能活过来,她上手一看就知道。
当年陆北骁伤得那么重,摔断了胳膊,身上全是血,但是子弹打偏了,打在腹部,要不了他的命。
眼前的这个老妇人,心脏都被打穿了,连中两枪,不偏不倚,就算立刻送去医院也活不了了。
何况,缪瓦这地方,大概是没有医院的。
她瘫坐在地上,如同失去了魂魄只剩下一副身躯,缓缓扭头望向纳塔,声音冷清地问:“我都答应你了,为什么还要杀人?”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放过一个人对纳塔来说是不可能的,他只会杀人,不会救人,更不会因为什么人的求情而心软。
纳塔不吭声,朝着她走过去,目光一扫她的双袖衣角,全是肮脏的血,伸出手想要把她拽起来。
温小禾不知从哪儿拿出来的匕首,纳塔毫无防备,手臂被匕首划出一道血痕,血淋淋的。
他眉头一皱,下意识一个扬手的动作,凝视上她的眼睛,巴掌停滞在半空中。
温小禾仰着头,怒火中烧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紧绷着唇角,丝毫不畏惧。
目光下落到他的手腕处,一根红绳缠绕在小麦色的手腕上,格格不入,十分显眼。
“这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她给陆北骁求来的平安红绳,现在戴在纳塔的手腕上,佛祖如果保佑这样的人,那才是真的不开眼。
纳塔故意晃了晃手腕,落下手,又用粗糙的大拇指搓磨一下,爱不释手的样子。
“哦,是你的?”
他抬起眼皮,嘴角一抹讥诮的笑,神色越来越凉薄。
温小禾不说话,盯着他手腕上的红绳看,光秃秃的红绳上只有一颗黑珠子,红豆大小,珠子一圈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她看不懂,但她确信这东西就是她的。
纳塔逼近她,她摔在地上,他就弯下腰跟她说话。
“在缪瓦,天上落下一滴雨,都是属于我的,明白了吗?”
温小禾冷眼瞥他,咬着牙说:“关我什么事,把东西还给我,这不是给你的。”
纳塔眼神一下委屈起来,捧着自己的手腕,仔仔细细地端详这根红绳,不舍地说:“如果我不还给你呢,你想怎么做?”
温小禾咬着唇,凶狠地说:“你不要脸,抢来的红绳是不会保佑你的,还会反噬到你身上,让你不得好死。”
纳塔不怒反笑,轻笑一声垂下手腕,大手扣上她的后脖,扯着她的脖子,逼她对视上他的眼睛。
“连你都是我抢来的,还差一根红绳吗?”
“反噬?好啊,我倒要看看是怎么反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