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燥雨(66)
陆北骁的脸色黄中带白,嘴唇失了血色,眼神迷离,一只手捂着小腹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来。
“你!”
温小禾冲过去,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屋子里什么药也没有,连最起码止血的绷带也没有,她怎么给陆北骁止血啊。
陆北骁气喘吁吁地撑着床坐起来,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细汗,疼得闷哼一声,腹部的血流得更多了。
“你先别叫,小点声把床上的被子剪开,我没伤到要害,止住血就死不了。”
温小禾点头如捣蒜,捡起地上的剪刀手都在颤抖,掀起床上的被子一顿乱剪,好不容易撕下布条。
陆北骁一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撑着床,勉强坐在床边。
温小禾捧着布条走到他身边,手忙脚乱地给他包扎,对视上他虚妄又脆弱的眼睛,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流,沾着血的手指不停地颤抖。
完全是凭着肌肉记忆去给他处理伤口的,好在腹部没有子弹残留,不然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她真的搞不定。
背对着月光,陆北骁低垂着头,细碎的短发在额间晃动两下,他伸出手抓住温小禾的手,她的手终于停止了颤抖。
“好了,不用再缠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气息不稳,伤口有多深有多疼,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
温小禾抿唇,黄豆粒大小的泪珠咂进嘴巴里,咸酸的味道,心都碎了。
“怎么这样,我走的时候不是说让你留下等我吗?”
她埋怨他,怪他从木屋里出来,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不来,你不就嫁给别人了。”陆北骁剑眉微拧,流露出不情愿的表情。
温小禾摇摇头,眨了眨透亮的杏仁眼,月光碎在她的瞳孔里。
“你明知道是假的,我只是想杀了他,成为他的妻子,做他的枕边人,他对我不就放松警惕了,这是最好的办法。”
“你,婉拉,甚至别的人,都没有可能动手成功,他那么警惕,怀疑周围的一切。”
“你也下山的时候,肯定也看到了,死了那么手下,纳塔眼睛都没眨一下,开着车就从那些尸体上压过去了,那些人都是为他死的啊,他的心毫无触动,他不信任也不在意任何人,除了我。”
“我才是执行这个任务最好的人选。”
她连中国籍都没有,却在跟陆北骁抢一个不属于她的卧底任务。
“不用你做什么,我已经把外面看守的人都处理掉了。”
“今晚就是他的死期。”
温小禾不解地眨动眼睛,目光从他的脸上落到他的腰腹处,担忧地问:“可是你现在也受伤了,就算纳塔身边没有帮手,你跟他打,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谁说我要跟他动手的?”陆北骁反问。
温小禾被他一句话堵住口,看一眼门窗,确定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在外面偷听,她坐到陆北骁身边,小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陆北骁勾了勾手,她凑过耳朵,瞳孔一点点放大,惊讶地捂住嘴巴。
“真的吗,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吗?”
陆北骁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药包,塞到她的手心里。
温小禾把药收起来,眼神坚定地看着陆北骁,她一定会完成他交代的事情,给林老师和婉拉报仇。
“你留在这个房间里,我回来之前不要出去,这家宾馆没什么客人,你贸然出现被人看到,恐怕会招来警察。”
陆北骁现在的身份还是缪瓦的二把手,悬赏榜上有名的坏蛋,这里的警察不知道他卧底的身份,见到他会把他抓起来的。
在纳塔被绳之以法之前,他的身份还不能暴露,所以迷晕纳塔的事情,只能她来做。
老板见过她,知道她是纳塔的“妻子”,她去要一杯酒,说要跟纳塔喝点小酒,老板不会起疑心的。
“你随时喊我。”
陆北骁看着她从屋里走出去,摊开一只手,手心里多了一个竹哨。
这哨子,他跟师父一人一个,后来师父的那个哨子给了婉拉,婉拉也死了,这东西不吉利。
明天天亮,他的人就来了,他等不及,先一步赶过来,没想到纳塔身边的手下那么难缠,剩下的全是能打的,他又不能用枪,只好肉搏,流点血是意料之中的。
温小禾跟老板要一瓶酒,记在账上,老板二话没说就从冷藏柜里拿出一瓶白酒。
“夫人,看您白天冷着脸,我还以为你们夫妻不合呢,没想到您是个外冷内热的,还知道睡前跟先生小酌两杯,真是体贴人啊。”
温小禾笑笑不说话,抱着酒瓶转身上楼。
走到楼梯拐角的位置,她背对着楼梯口,把藏在腰带里的蒙汗药拿出来,拆开纸袋,全部倒进酒里。
没关系的,都睡过去也没事,陆北骁会把她带回屋子里,而纳塔,他会被明天一早赶来的警察带走,等待着他的是正义的审判。
她搞不懂为什么不一刀杀了纳塔,陆北骁说他作恶多端,还有很多事情要他交代,留活口比杀了他强。
知道纳塔现在孤身一人,手下都死光了,她心里没那么害怕了,抱着酒瓶站定在他所在的房间门口。
“咚——咚咚——”
敲了好几下门,才听到屋里传来纳塔的声音。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