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夏(21)
黎听走到先前坐的那张沙滩椅旁,叹了声,“那个——能不能借我一床被子。”
只能等明早大家都起床,当然,如果中途有人发现了付屿阔给他们打的电话就更好了。
付屿阔像是摸不透她的脑回路,笑了声。
黎听转头看他,“你笑什么?”
付屿阔微眯眸,“我在想,你是怎么考上陵大的。”
“省前一百考上的!”被质疑的姑娘两腮瞬间鼓起,像是应激的河豚。
可以质疑她不够聪明,也可以质疑她做题速度与想不出最优解的解题方式,但绝不可以质疑她学生时代的努力。
黎听学生时代是老师公认的很有“灵性”的学生,但这种“灵性”又和以付屿阔为代表的,那种“慧根”型学生不同。
她的灵性需要来自师长的点拨,讲透的题她能学会,甚至能举一反三,此后再遇这类题也能轻松写出。
但那时候付屿阔属于,单元课讲完,他自己就能套着公式与老师三言两语的点解,独自流畅做题。
高三那会儿,几乎每晚,黎听都要刷题刷到深夜,大少爷也会“大发慈悲”地陪着她——在一旁畅快淋漓地打游戏。
所以,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黎听绝对算得上勤奋努力型选手。
没有人能否定那一千多个日夜,她刷成山的卷题!
没有人!
付屿阔嗤笑一声,往一侧偏了偏头,“过来。”
黎听茫怔了一瞬,没明白,“嗯?”
付屿阔看着她,重复道:“到我这边来。”
院落中的风铃在风中“叮叮当当”作响,泳池边沿以灯丝造景的景观植被,摇摇晃晃,形成一片浮动的灯光海。
黎听没说话。
像是猜透了她脑袋里在想什么,付屿阔补充道:“有客房。”
黎听其实没想这么多,但经他这么一说,倒显得她像是有所企图一般。
耳朵温热,“我是想说,我翻不过去。”
隔墙虽低,但对她来说还是有些难度。
付屿阔看了眼中间的白墙,走过来,对她伸出手,“我接你。”
黎听看向他伸过来的手,骨骼鲜明的腕骨,脉络清晰,坚固有力。
走至墙前,抬脚踩上墙顶,墙面做了磨砂处理,细碎砂砾掺进粉刷的油漆中,稍不注意就有蹭伤的危险。
付屿阔握住了她那只悬在半空,毫无依靠的手。
宽阔干燥的掌心与她因紧张而微微汗湿的手掌贴合。
黎听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脚下的动作上,无暇腾出思绪。
刚刚看他来去自如,抬腿就直接跨了过来,怎么到她这,爬起来还这么狼狈?
另一只脚终于在付屿阔的支撑下,顺利踏上了墙顶。
半蹲着跳下隔墙。
一声清晰的滑响,两人同时顿住。
黎听穿的凉拖,惯性前冲,左脚前半部分的脚掌直接从前方开口滑了出去。
右脚因恰好抵住付屿阔的脚,而免遭此难。
付屿阔低头,看着她整整齐齐从鞋内“逃出”来的五个圆润脚趾,无奈笑了起来。
习惯似的,提一提两侧裤腿,蹲了下去,“你也是会给人找事情做。”
嘴上说得是责备,手上还是握住她的脚腕,替她将拖鞋拔了下来。
黎听看向蹲在身前的身影,头顶的短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鬓角修剪利落齐整。
她忽然有些想伸手碰一碰那簇在风中乱舞的黑发,掌心刚刚临于其上,付屿阔忽然站了起来。
试探伸出的手匆忙撤回,藏到身后。
付屿阔以为她蹭到了手,“蹭到了?”
黎听摇头,“没有。”
他点点头,看眼她藏到身后的手,没再追问,领着她进屋去找客房。
从阳台进入,就是主卧。
度假别墅统一提供的酒店式纯白床品,以及收纳整齐的屋内陈设。
付屿阔好像一向都不属于“乱糟糟的大男孩”行列,对生活品质的追求细致到日常每一隅。
就比如此刻,自步入他卧房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看到任何“无序”的物品。
从二楼顺着旋转式楼梯下楼,两边别墅的房型相同,各部位房间陈设也类似。
依次打开与隔壁“客房”相同位置的房门,却发现全都不是客房。
有改建成健身室的,有改建成电竞房的,也有改建成茶话室的……
直到最后一间客房门打开,如预料中一般没有看见卧房陈设后,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黎听弱弱开口:“你——是不知道你这边没有客房吗?”
“嗯。”付屿阔关上房门,倒是挺坦荡,“房子是胡越订的。”
为了忽悠他来,特地给他单独辟了快清净之地。
除了电竞房和健身室靠近楼梯,他住进来时粗略看了一下,别的他都还没来得及看。
转身看眼身后已经打起退堂鼓的人。
“我还是睡沙滩椅吧。”
“你睡主卧。”
两人同时开口。
黎听收了话头,顿住。
付屿阔对着不远处的沙发偏了偏头,“你睡主卧,我睡沙发。”
天大的笑话,他能睡沙发?
黎听想起高三毕业的那次旅行,他最终还是没在年级统一定的那家民宿住到结尾,中途就拉着她换去了一家五星酒店。
说是那的床睡得他浑身难受。
她沉吟,“嗯,还是我睡沙发吧。”
身前的人根本没搭理她,插着兜,“噔噔噔”上楼,抱来一床被子,在沙发上放好,“也行,不过——”
他故意停顿,“听说这片最近晚上有黑人翻墙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