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夏(7)
“别啊,我听阿越说,过两个月学校有个小假,两个礼拜左右呐,你不是还考虑今年去哪儿玩嘛,我联系那小子,你和听听一起去,让他给你俩做地导,晒晒加州的太阳!”
洛敏有些犹豫,说要问问黎听的意思。
胡母说不急,还有个把月呢。
-
七月底,黎听培训课内第一次实践,以场外连线的方式出现在演播厅。
那天的节目收视率平平,但搜索复播率却成了台里第一。
各大平台上,省台相关的话题tag出现了一个新词条——财经台场外记者。
连线完从副台的棚里出来的那天,恰好是大暑节气。
手机里忽然收到当年高中要好同桌的结婚请柬。
说是婚礼定在秋末,不冷不热的天气,再适宜不过。
但准新娘已经按耐不住雀跃之情,提前将请柬发送到她们这帮上学时要好伙伴的小群里。
沉寂许久的小群像是平静水面被丢入一颗巨石,激起千层浪。
狂热的祝福后,有人问居然不是当年的Bking小王子,新郎换人了!
准新娘是她们这帮女孩子里最早开情智的,念书那会儿和同校一个家境殷实的二代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一腔热血、致死相爱的誓言仿若还是昨日之词,新郎却在多年后的今日不是旧人了。
准新娘打哈哈道:年纪小,不懂事,瞎谈谈的,到时候你们可不准在我老公面前提啊,醋坛子一个,烦死了。
虽是抱怨,却难掩甜蜜。
在热火朝天的讨论中,黎听也道了声恭喜,说届时一定到场喝喜酒。
有多年未联系远在大洋彼岸的同学问起黎听和付屿阔的状况。
说他俩应该也快了,还笑侃要催催付屿阔了,怎么还不给仙女接回家。
底下立刻有人接茬,打掩护道:「不是早就接回家了,高三那会儿听听不就住他家。」
几人跟队刷频,将这条不合时宜的消息淹没。
片刻后,发言的人应是收到后台私聊,知晓了真实情况,回归群聊后没再提刚刚的失言,加入了对准新娘的调侃中去了。
黎听退出聊天框。
省台大厦外,华灯初上,夏日热浪蒸腾水汽,扭曲城市夜景,滚烫地表像是穿透鞋底,快要灼伤肌肤。
黎听坐进车内时,看向天边垂暮挣扎的落日余晖。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夏了,也快要忘记那场盛大蝉鸣的热烈节气,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大家都在往前走。
她也该如此了。
-
十月底,实习生转正后的福利假期来临。
文馨还是选择去她向往已久“长夏不歇”的普吉岛,黎听则是回家收拾行李,去赴一场横跨大半个地球的约。
洛敏本说和她一起去,随后又觉得年轻人的局,她还是不跟着凑热闹了。
而加利福尼亚的烈日,她早在闺阁时就已领教过。
临行前一晚,母女二人同枕而眠,洛敏将黎听像是幼时一般楼在怀里,鼓励她去看看那个与普吉岛相仿,却又不同的城市。
就算与胡越没看对眼也没关系,甚至回来后决定一辈子不嫁人,就这样陪在妈妈身边,她也支持。
最后,抚一抚怀中女儿的头,柔声告诉她:“如果待得不开心就回来,妈妈永远在家里等你回来。”
胸口衣衫渐渐沾染湿湿热流,怀中的人轻轻点头,鼻音浓重,应了声:“嗯。”
洛敏还有后半句没说出口。
她在心中默念:如果再有机遇,就去做结尾吧我的小姑娘,好坏不重要,给你的不能释怀,一个残缺也好、完美也好的句号,从此之后,开心开朗地开始新的生活。
-
次日清晨,黎听再次清点行李箱中的随行物,几身衣物,以及满满当当的防晒瓶罐与遮阳所需的帽衫、伞类物品。
还有几盒洛敏让她带上的线香,说是异国他乡难免水土不服,细致给她介绍了好几遍不同品类的香所对应的功效。
确定无所漏缺,快要关箱时,洞开的窗户吹进秋日的一缕晨风。
“叮铃”一声悦耳声响,她抬头看过去。
窗户上的捕梦网在风中轻轻晃动。
浅粉与纯白两色羽毛,由坠着细铃的珠链拴在网圈之下,搭配晕色蝴蝶、月亮等装饰物,网绳编织的致密梦网中央留有稍大圆洞,节节错错,在圆洞中央坠了颗红色水晶。
切割巧妙的晶体,折射晨光,跟随捕梦网在风中轻转,闪着细亮光泽。
她迟疑片刻,还是踩上桌边椅子,将它取了下来。
关合的行李箱再次被打开,在整齐叠放的衣物上,添加新的随行物。
在全新的一天,黎听踏上飞往昨日的班机。
十五个小时的时差,那里没有凋零的秋,亦没有雪寒的冬,只有不歇、热烈,不眠不休的春夏。
第5章 “看哪呢?”
然而,世事难料。
出海关时,黎听被拦下,说要抽查行李。
她没踏出过国门,不确定这是否真的是必须流程,还是对方有意的针对,但也只能跟着去了行李检查室。
黑白两种肤色的海关工作人员神情肃整,用英文告诉她打开行李箱,他们要检查随行物品。
密码齿轮转动,弹扣“咯哒”一声响动后,她被拦在了几步之外。
覆在最上方的捕梦网被提起,检查员看了两眼后放到一旁的盒子里。
国内从小富之家到豪门世族,向来盛行将儿女送到国外镀金,当年的黎听也不例外。
如果不是黎父出了意外,她也会是此时他乡游子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