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半个钟头才下班，但已经没病人了。

叶嘉映这才抽空，跟云乔说起了闲话：“你们是不是有个同学叫马幼洛？”

云乔一边替她整理病案，一边点头：“是啊。”

“早上有人打电话给寅杰，说是马幼洛出了事，好像进了警备局。”叶嘉映说。

云乔微讶：“什么事？”

“没说，只是到处找人帮忙，还挺严重的。”叶嘉映道，“寅杰他和几位同学、教学秘书上午去处理了。”

云乔想着马幼洛身后有祝禹诚撑腰，应该没什么大事，就道：“回头我去打听打听。”

这个时候，诊室电话响起。

是徐寅杰打过来的。

“……寅杰中午过来吃饭，他刚从警备局回来，到这里更近。”叶嘉映说。

云乔：“好吧，正好问问他。”

医院食堂的饭菜，不会像大学食堂那么糟糕，云乔已经不用家里专门送饭了，只是偶然加个餐，改善改善伙食。

她和叶嘉映打了饭菜，回了办公室。

徐寅杰稍后而至。

他情绪挺低落的，心情不佳。

云乔倒了杯水给他：“马幼洛那边怎样？”

“难说。警备局的人说，多半是要被判枪毙，而她自己什么都认了。这个最难办了。”徐寅杰拧眉。

云乔手里一紧，差点把水杯捏碎。

“到底怎么了？”

“你还没听说？”徐寅杰也微讶，他还以为云乔知道了大概，只是问结果。

“别废话。”

“马幼洛枪杀了她父亲、三叔和两个堂哥。”徐寅杰道。

云乔：“怎么会……”

“她只认是自己杀人，却不肯说原因。她一直留在现场，手里拿枪。现在又招认。”徐寅杰叹气。

他和同学们都感觉不可思议。

马幼洛的确强势了些，但杀人这种事，怎么也不该发生在她身上。

“我想不通，怎么一下子把家里的男丁全部杀了？”徐寅杰又叹气，“马家就这么几个男的了。”

叶嘉映听了，也觉得匪夷所思。

徐寅杰还问云乔：“你们总在一起吃饭，你知道内幕吗？”

云乔：“不知道。不过，马幼洛有很长时间不愉快，心情很差。她姐姐和姐夫是自杀的，就在前不久。”

徐寅杰：“我记得这件事。她是不是把姐姐的死，归罪于她父兄？”

“也许她有什么证据。”

“可以报警、找同学帮忙。”徐寅杰还是不理解，“为何要杀人？她明明有很好的前途，比绝大多数女人更好的前途。”

以前苏原听说马幼洛给祝禹诚做情妇的时候，也说过她有很好的前途。

燕城大学的女学生，凤毛麟角，她的杀戮一定会引起世人好奇。

不用说，今天的晚报、明天的晨报，以及各种晚报，马幼洛杀人案会占据头版头条。

云乔拿了自己的手袋：“我去警备局看看她。”

她想了想，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席兰廷来接她，顺便陪她去。

她怕警备局不给她面子，不让她见马幼洛。

她急急忙忙走了。

云乔赶到的时候，探视室里有人。

祝禹诚正在里面见马幼洛。

云乔恨不能也直接进去，问问她到底为什么。

她还记得自己告诉过马幼洛，遇到了困难要跟她求助，她会帮忙。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第1337章 就当我没求过你

祝禹诚坐在警备局的小房间里，感觉腿脚伸不开。

盛夏刚过，初秋的燕城还是很炎热的，小房间狭窄，充满了烟味与汗臭味。

祝禹诚的鬓角也起了一层薄汗，纯粹是被这房间里的闷热逼的。

他热得烦躁、他因为桌椅太矮伸不直腿而拘束，整个人都很不舒服。

坐在对面的马幼洛，反而显得从容镇定。

她有一头非常浓密的头发，此刻束了马尾，鬓角垂落的一缕，也被汗水打湿了。素颜，面色过分苍白，但那双眼，平平淡淡。

既没有沮丧，也没有欣喜，就好像经过了一场大战，取得胜利后的平静。

“……枪哪里来的？”祝禹诚开口第一句，就是如此问。

马幼洛：“黑市上买的。买了一年多，不是从你那里偷的。”

祝禹诚：“一年多？”

他们俩在一起几个月而已，而马幼洛的枪，已经藏了一年多……

她早有准备！

“为何杀人？”祝禹诚问她。

马幼洛：“我不想说。”

祝禹诚冷哼：“你会被枪毙。”

她这才看向了他，眸光有一缕稀薄而虚弱的光，那是一点淡淡的希冀：“大公子，你以前答应过我，不管将来出了什么事，都保我不死。”

祝禹诚：“……”

那时候的承诺，过耳不过心。

她一个好好的富家千金、燕城大学的高材生，怎么就能走到“死”这一步？

祝禹诚是万万没想到。

他被算计了。

“你的话，还算数吗？”她问。

“你还知道怕死？”

“我同学们都说，我可以有很好的前途。他们都这样说。我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她道。

祝禹诚：“告诉我，为什么杀人？”

马幼洛眼中的光，一点点淡去。她的眼神无端苍老了，又恢复了平平淡淡。

祝禹诚只感觉自己满心都在膨胀。

伸不直的腿、蜷缩着的心，都想要爆炸。

他猛的把眼镜摔了出去，一声脆响。

视线里的人影，有点模糊，但能看得清。没有眼镜的青帮大公子，眼神不太清晰了，反而有点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