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夜(85)
皇三子淮王资质庸碌,没什么人看好。
薛氏琢磨着几位皇子的出身和才干,想起自家还有个与宁王交好的裴砚,心里虽不情愿,却还是低声道:“姐姐莫非是说宁王?若真是他,我豁出脸皮去求家里的老二,未必不能有转机。”
“他?”薛贤妃哂笑,摇了摇头。
宁王在行军打仗上确实有不小的本事,可惜出身欠缺,不得皇上的欢心。
打仗是京城外硬碰硬的事,争储夺嫡却要用朝堂上软硬兼施的手段,宁王长久不在京城,跟朝臣们都不太熟,比庆王逊色多了。且军旅杀伐的人性情耿直,未必愿意帮薛家。
她贴在薛氏耳边,小声道:“先前咱们家出事,陈贵妃倒是暗里帮过我。据我看,他虽没像宁王那样屡立战功,却很受皇上的赏识和朝臣的赞誉,能耐比几个兄弟都强。”
薛氏立即明白过来,“姐姐是想让家里人去攀他的门路?”
“我在宫里不好多做什么。你在外头方便些,咱们只消把态度摆得谦卑,想来庆王也愿意多个人帮忙。”薛贤妃说罢,又叮嘱道:“咱们如今是落罪受罚,有求于人,你叮嘱他们,行事务必谨慎小心。”
薛氏应着,又询问了庆王的喜好等事。
临行前,薛贤妃瞧着她眼底的乌青,又道:“在婆家受了委屈也不跟我说。明儿让永康去侯府坐坐,看她们谁敢放肆!”
……
翌日晌午过后,永康公主果真驾临侯府。
说是来看望患病的薛氏。
她是自幼得承平帝疼爱的公主,撒个娇有时候比朝臣进言还管用,如今亲临侯府,谁敢怠慢了她?
自是恭恭敬敬地迎进去。
薛氏昨儿从宫里回来后就称病歇着,直待永康公主登门才起身迎接,姨侄两个说了半天的话,永康公主放下成堆的补品才起驾离开。
太夫人和崔氏原本还因薛家的案子犯着嘀咕,瞧见公主这架势,哪有不明白的?
安国公府虽说败落了,跟恭寿老王爷的亲戚情分却还在,宫里的薛贤妃也不曾被牵连处置。等这场风波过去,薛贤妃母女俩仍是帝王的心头好,恭顺老王爷想必也会设法提拔孙女婿。
薛氏的身后,仍是有人撑腰的。
领会了对方的意图,太夫人和崔氏亲自将永康公主送出府,回来后又往薛氏住的四宜馆走了一趟,叮嘱她务必好生将养等话。
范氏瞧在眼里,也自收敛了许多。
内宅重归风平浪静。
四宜馆中,薛氏心里却还是沉甸甸的。一则是为娘家的出路,再则是为裴见明。
她跟裴见明成婚后处得还算和气,膝下养的裴文昭也是个聪慧伶俐的。不过侯府这样的人家,只养个独子未免单薄,薛氏其实一直在调养身子,想再添个一子半女。
可惜中馈劳神、琐事费心,这两年一直没能如愿。她又不愿给丈夫身边添人,所以一直没动静。
这半年来薛氏暗里寻医问药的想再结朱胎,可裴见明或是被公务耽搁宿在外头,或是夜里迟迟不归,一天到晚的不怎么见着人影。
最近这两月尤其如此。
换在从前,薛氏定要派人去探个究竟的。可如今娘家的事火烧眉毛,她腾不开手去查问裴见明的事,也只能生气抱怨——
“前些天就说是京畿有事,连着三天没回来,今儿又是什么事,这都多晚了还没动静!”
亥时过半,侯府里已是万籁俱寂,薛氏抱着猫儿躺在烘暖的榻上,想起裴见明近来早出晚归的做派,心里有些窝火。
晴月帮她掖好被褥,温声劝道:“许是有事呢。快年底了,衙署里事儿难免多些。”
“他那个官职,能有多少事情!”
薛氏冷嘲,知道裴见明的能耐有几斤几两,便只咬着牙道:“还不是看我娘家出了事,谁都不把我放心上!旁人拜高踩低也就罢了,如今连他都这样,只怕是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等往后情势好些,看我怎么跟他算账!”
“少夫人快别多心,免得气坏了身子。”晴月知道自家主子的艰难,只拣好听的来规劝,“咱们爷的脾气,少夫人还不知道么。今时不同往日,他想要做一番事业撑起门户,自然要比从前更劳碌些。何况——”
她接过小丫鬟端来的安神汤药,含笑浅坐在榻边,“那日永康公主驾临,满府里谁不是客客气气的?二房那几位谁敢给少夫人气受?”
“公主面前,她们自然得恭顺。”
薛氏颇宽慰地哂笑了声,又想起件事情,“说起来,娘家这阵子乱糟糟的,还没找出老张头的下落,也不知到底怎会回事。”
她心里惦记此事,隔几日去见娘家兄弟时不免问了一声。
薛家如今自顾尚且不暇,早将下人的死活抛之脑后,也只拿“还在查”等话敷衍过去。
薛氏知道轻重缓急,也没再追问,只商量如何在庆王门下投其所好。
那日在皇宫里,薛贤妃已详细说过庆王的性子,薛家父子身在朝堂之上,对庆王的喜好也多少知道些。皇室贵胄,拿寻常的银钱珠宝等俗物当然难以打动,如今的薛家也没那等财力。
想在投靠之初就留个好印象,自然得把礼物送到心坎儿上。
薛家商量半晌,最后盯上了一样物件——
是一份前朝的雕版。
庆王殿下自幼在文韬武略上用功,喜好之物不少。名贵珍器不必说,他因师从名儒沾染了点文人习气,对古书雕版之物也颇上心,还专门在王府里修了座精致的书楼,专门存放四处搜罗的珍稀古书和雕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