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凰(119)
隋芳菊的手搭上姜凤皇的肩头,痞笑道:“怎么,还舍得臣妾?说好的后位,陛下,别忘了。”
姜凤皇神色恍惚,手覆盖在隋芳菊的手,不敢去看隋芳菊的眼睛,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散在风里:“隋芳菊,后会无期。”
天边的晚霞像是无声的硝烟,隋芳菊掏掏耳朵道:“陛下,是后会有期。”
姜凤皇微笑着点点头,摆摆手,看着背对着的小将军穿着三个月不曾碰的甲胄,为她,意气风发地走向战场。
隋芳菊,对不起,没能亲口跟你讲对不起。
晚风呼啸而过,这也没想到,今日竟然下雪了。
雪花似羽毛一样,落在姜凤皇的肩头,湿润在如火的衣服布料里,仿佛有人哭了,泪珠洒在脸庞,顺着脸颊一路朝下,渐渐冰冷那颗炽热的心脏。
姜昱冷哼一声道:“陛下若是心疼就将人追回来吧。”
姜凤皇颔首,看向自己的脚尖,平复好情绪后道:“皇叔,希望您遵守承诺。”
姜昱大笑一声,摆摆手道:“臣可不比陛下冷血,为了自己,将心爱的人推出去打仗,九死一生。”
萧水雯揣着手站在姜昱的身侧,神色悲悯道:“陛下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本来是关心的话语,但是配上萧水雯的神色,像极了阴阳怪气。
姜凤皇没好气道:“不劳萧大人关心。”
萧水雯深深地看了姜凤皇一眼,推着得意的姜昱走了。原地还剩姜凤皇空洞的看着雪花飞扬的远方。
福根低着头缩着脖子,上前为姜凤皇披上披风。
姜凤皇下意识拢衣服,狐疑道:“朕的那件大氅呢?”
福根道:“奚小公子拿走了。”
姜凤皇语诘,叹气道:“一件大氅,定不了他死罪,给朕怎么偷放到他哪儿的,怎么给朕偷回来。不然你也不用回来了。”
被揭穿的福根缩着脖子道:“知道了。”整死奚彧计划又双叕叕地失败了,福根跟在姜凤皇的身后。
雪花越下越大,姜凤皇轻轻地踩在还没落实的雪花上,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内心一片凄凉。
不远处的飞鸟像是不喜悲伤的气氛,纷纷飞过高高的城墙,在空荡荡的天空徘徊几圈后,落在几颗光秃秃的海棠树上,圆滚滚的眼睛转来转去,盯着下着雪在湖心亭问就看雪的人。
萧水雯身上穿着水绿色的长袍,制作精良,衬得雪白的肌肤有了几分红润,手指捏着茶杯,眼神落在池塘上的飞鸟,话语像是很远飘荡过来的。
“王爷,留着隋芳菊,终究是大患。”
对面的姜昱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阖着眼,呼吸平稳,闻言挪动了一下身体,头也歪向一边,不情愿地开口道:“隋家不过是边境驻守的小小将军,如何奈何得了本王。”
萧水雯轻抿一口茶水,担忧道:“臣说的是隋芳菊,并非他背后的隋家。”
姜昱懒得掀开眼睛,闻言嗤笑一声道:“隋家本王都不怕,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隋芳菊。”
萧水雯放下茶杯,视线收回,眉宇间尽是担忧之色:“隋芳菊号称边境常胜小将军,讨伐赫国,只怕会乱了王爷的计划。”
姜昱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一个月前还是清流的文臣,此刻脸上不由自主表露出来的都是谄媚的神色,极大的得到了心灵上的满足,语气带着几分喜悦道:“有本王送给赫国国主的边防图,天降神仙也救不了他隋芳菊。常胜小将军又怎样,还不是会死在战场上,用得着本王亲自动手?”
“姜凤皇也是个傻的,竟然会将知道自己是女子身份的小汪子,随手就放了。也就本王可怜她,陪她演了这么一处,骗了隋芳菊,也骗了她自己。”
萧水雯怔住,不由得出声道:“出卖边防图给赫国,王爷,这可是卖国的死罪啊。”
姜昱一双老鹰般的眼睛盯上萧水雯,笑了一声道:“萧大人,你也是傻子吧。等本王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谁又会知道本王卖国之事?”
那双眼睛似乎在说,你若是说出去,你的命也就不保了。
萧水雯身体一颤,拱手道:“王爷,臣自当不知。”
姜昱“哈哈”笑了两声,像是哄骗小孩儿一样道:“萧大人是本王未来的肱股之臣,本王的江山还要依仗你的。”
萧水雯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颔首道:“臣定当唯王爷马首是瞻。”
得到满意回复的姜昱直起身子,惊讶道:“萧大人怎么摔下去了,快坐下。”
战战兢兢的萧水雯整理了一下衣服,如坐针毡地坐在方才的位置上,心境已然发生了变化。
“王爷,您决定好自己登基了?”
姜昱的眼神斜过来,威严的神色让萧水雯意识到自己又多嘴了。
“怎么?萧大人想坐?”
萧水雯忙不迭地摇头,恭维道:“王爷龙姿凤章,实乃天人之姿。王爷就该坐那个位置,臣第一个响应。”
“行了,”姜昱不耐烦地打断,“让一个死断袖生孩子,她整了一个男人假孕。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还不如本王自己上位。”
萧水雯止不住的点头,大呼道:“我主英明。”
湖心亭的风雪甚,夜色悄悄降落下来,二人在亭中耳语,引得周边的树上的飞鸟站不住脚,纷纷振翅飞走。
飞鸟向往亮光和温暖,飞来飞去又回到了皇宫之中,歪着脑袋看着被霸占的屋顶,那人拎着酒壶,走得歪歪斜斜。
显然是醉了。
姜凤皇睡眼朦胧地盯着空中飞扬的雪花,扬声喊着底下等着的福根:“福根,朕最大的秘密被人知道了。你怎么还守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