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下人(134)
他听了得意,还不忘哄她:“我再厉害,也厉害不过你去。你看,这会是谁骑在上头?”
她快要笑死了,先前那些不痛快,全散在了夜风里。
他爱听这声,接着说:“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那会我怂恿他去做官,说的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实则是要唆使他从中捞油水。欺压穷苦百姓损阴德,还榨不出钱来,费力不得好,这事咱不做。那些乡绅富得流油,随便刮两刀,就够吃香喝辣。”
“哈哈……这叫劫富济贫吗?”
对了前边一半,那会他满脑子是自己的前程,哪想过扶持别人?这话可不能说,他含糊应一声,接着说:“都不用使计构陷,这些人,个个一肚子脏污,随便挖一挖就够凑条死罪。不用明抢,招来问几次话,敲打敲打,半夜捧着银子送上门来。咱们既不贪赃,也不枉法,将来查也查不出。”
“当官这么好玩吗?”
“那是!”
就快到巷子口了,她小声说:“你以前不说咱们。”
“好,我改过来。”
“那倒不用,再听几回就顺了。哎呀,糟了,冯稷他们……”
“先回去了,我说我要先找个地方撒泡尿,他们赶紧走了。你可别多想,我只是不想让他们跟着碍事,不然啰哩啰嗦,非要跟来不可。”
她又笑了,轻摇他,“你放我下来,别叫人看见。”
看见怎么了?只有他们羡慕的份。
她脸皮薄,他只好依着她。两人一前一后走,她在前边,生怕他走丢了似的,不时回头瞧一眼,等到进了门,这才安心。
小留预备了火盆,他拎着她“飞”过去。小五端了艾叶水,让他们洗手洗脸。
饭菜早就预备好了,这天气,放久了还是热的,几人都饿了,先狠吃了几口才说话。
巧善等他们聊完大事,才问:“那剔齿纤真能撬锁吗?”
“没错,好用,多亏了它救命!”
他这话一出,冯稷和小五立马转头看过去,仿佛见了鬼。
他压根就没被关在虎头牢,也没用上那银三事!
小五刚要说话,被他的眼神镇住,只好憋回去,垂头夹菜。
巧善也在夹这份拌豆芽,眉开眼笑道:“这天太热,还是吃这个最爽利,小五的厨艺真好!”
小五抬头看她,再看向他,心里五味杂陈。
人都累了,吃饱了就犯困,散开各自梳洗睡觉去。
东屋吹了灯,赵家禾又在屋檐下坐了会,估摸着她睡熟了,才走到磨盘那,与冯稷商量起接下来的计划。
那些人把他押去三堂,关在西花厅,兴许想的是只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这跟派三个人上前重复搜身是一样的,看似缜密,实则是画蛇添足,反倒方便了他。
他们搜他,他也能趁机挑用得上的东西拿,自己身上还藏着金刚丝,脱身轻而易举。
他不能再毫无防备,任由别人追着打,所以没有急着逃走,兜一圈,又绕回去待在房顶上,听听他们怎么说。
秘密听来了不少,可是最要紧的契书却没找到。
不敢说出来,是不想再吓她,但必须拿回来!
冯稷十万分信服,他说什么都点头,突然伸着脖子看向马棚。
赵家禾早听出来了,只是懒得管。
小五知道瞒不住,钻出来,走到两人跟前,恳求冯稷避一避。
冯稷去了空出来的西屋睡觉。
赵家禾以为他是来认错的,思索着要拿哪些话压他,以免将来再冲撞巧善。
小五深吸气,说的却是:“我不去七星县,我想跟着你们走。你出去办事,我留下看着……保护她。今早我魂都快吓没了,实在担心,幸好我没有跟着萧寒走。家禾,你就让我一块去吧。”
他娘的,拆台的敢这么嚣张,这不是明抢吗?
他把他当兄弟,他竟然敢打巧善的主意,自己竟然毫无察觉,放任他在这里胡闹。
难怪他困在县衙,这混蛋就上门来陪着、哄着巧善。难怪当初一见巧善就劝她别理他,说他不好,说他心眼多,叫巧善赶紧走。
赵家禾越想越恼,气得青筋暴起,低吼:“滚!她是我未过门的妻,有你什么事?该上哪上哪去!”
小五红了眼眶,强忍委屈说:“我什么都不求,只要能跟着就行。就算没有盗匪,我还有别的长处:做饭洗衣,唱曲解闷……”
他咬牙打断:“我也会!用不着你!”
不会唱曲,现学就是了,学不成,还可以说书。解闷而已,谁不会似的!方才他就哄得她乐不可支。
小五心都要碎了,巴巴地望着他。
这还是从前那皮小子?
他娘的,硬的不行就来软的,阴险,狡诈!
哼,老子向来软硬不吃,辛辛苦苦养大的好姑娘,能白给你?
“想都不要想。别这样看我,你一个大男人,娘里娘气,像什么样子!”
小五抹了一把脸,哽咽着嚷出来:“娘什么娘,我本来就是个姑娘!”
这话带着哭腔哭意,含糊得很。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压根没听清,还在那教训:“早跟你说了,眼泪不管用,上边漏水,跟下边尿裤裆一个样:怂!”
小五抹了眼泪,颤着声问:“那我要怎样,你才肯带着我?我知道你和她好,我不会争,不会抢,只要能跟着就行……”
这鬼话,鬼都不信!
“哪样都不行!早告诉你了,想都不要想!”
小五难过到撑不住,趴在磨盘上哭。可惜郎心似铁,咬死了不答应,还放下狠话:“你要不绝了这心思,连兄弟都没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