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下人(156)
他见多识广,不是草木皆兵的人,她也警觉起来,立马点头。两人假意力气不够挤不赢,悄悄地往后退,直到离卫兵远了,再往小道上逃匿。
两人没有急着离开,藏在树冠里,远远地观望。城门前的人越来越多,兵也越来越多,几个骑着马的巡兵,在道路两旁来回走动,牢牢地盯着人群,像在翻找着什么。
半个时辰前,他们又交一次路引,他填的寻亲地点是沸江县,途径长瀛县顺理成章,可是那人盯着文书看了好一会。
要是长瀛一直是严进严出,这些山民不会这么急躁,规规矩矩排队进去就好。但显然不是,民和兵都有些乱。
这严查的令,更像是刚颁下的。
赵明的信,不能走驿站,靠人力传送,走水路最快,那也得耐心等客船。像他们先前那样,提早定好船,不接散客,一路急赶,那也要十几日才能抵达。既然最近江上不太平,就不会这么顺遂。走陆路,那得一两个月,到了京城,先把信交到可靠的人手里,由他斟酌,再一层层往上递。这么大的事,上边不可能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还得商议,拿定了主意再下令派人往这查,这一来一回,不该这么快。何况,事关重大,且和赵香蒲有牵连,偷来的信上只有赵苓扯篷拉纤,帮何参将和另外几位结交,没有明着写图谋不轨,因此赵明不一定会把何家的事拱出来。
那位张县令,真的那么和善纯良吗?会不会是姓张的泄密,让那些人知道了“赵业”,在这堵他?
家禾决定试试,叮嘱她留在这不要动,等他回来。
她不放心,可也没别的法子,她跟着去,反倒是累赘,于是乖顺地点头,盯着那块不动。
他抱着破陶罐,重新挤回人堆里。有兵经过,他特意扬起脸,胆大包天地看过去。对方只是扬起鞭子吓唬,并没有盯着他不放,见他垂了头,便不再计较,又往前边去了。
另一面的巡兵也是如此,对他这张脸毫无兴趣。
他手上暗自用力,陶罐破裂,里边装着的白莲子撒了一地,周围这些人不忙着往前挤了,先捡便宜。
他趁乱又退出去找她。这样进去太费事,横竖他们不赶这会,先挑个地方歇半日,等到城门前不挤了,再去交税进门。
巡兵要找的人确实不是他们,瞟一眼就算过了。
初来乍到,先挑写字摊子问个牙人,牙人办事老道,听他们说了要求,当即就领着去看屋子。
这是一处劈出来的小院子,拢共两间房一口井,一副桌凳一张床,再没别的。胜在院墙、门窗都是好的,还算干净,没有霉味。
交了租,写了契,这就住下了。
他要出去探听消息,不放心,上哪都带着她。两人先去酒楼茶楼逛一圈,吃吃喝喝,找小二问几句,听人吹牛闲扯,挑个嘴利的本地人,请他吃两杯酒,称兄道弟恭维一番,套出来不少话。午后再去布店鞋铺采买,晚间去的街边小饭馆……
这是别人的地盘,想暗算,得仔细着,不能急。
天黑就归家,合力洒扫,铺好床,烧起灶,洗个痛快澡,而后赶紧睡觉。
夫妻要同床,这会正经有了床,更好搂。他从头到脚反覆洗,确保干净了,迫不及待拉她躺好,一只手搂腰,一只手搂脖子。
往常都用枕头,突然换成胳膊,实在枕不惯,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终是忍不住,翻坐起来,叫他把手抽走。
他也翻来覆去,想抱紧了,最好能嵌进肉里,只是才抱一会,又憋不住想做点出格的事,只好放开,一放开,又觉得冷清难受。
“你热不热?”
他身上烫,说话也滚热,吹得她脖子直痒痒。她翻过去,背对着他说:“不热,你安分些,心静自然凉。”
嘴上这么说,手已摸到扇子,默默地扇起来。
他抢走扇子,用力扇两下,丢开它,支起脑袋,凑到她肩上,故意使坏:“扇起来麻烦,睡着了就停,还得热醒,太吃亏。脱了衣衫睡才痛快,你不热,我热得厉害,实在没了法子。你安心睡,我先吹了灯再解衣衫,不会冒犯你。”
她想阻拦,又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害他睡不着吧。
他转头吹了灯,飞快地脱掉衣衫,赤膊躺好。
没了灯,看是看不见了,但摸得着呀,两人紧挨着,她随便一动就能碰到肉。
他的肉,和她的不同:一个硬,一个软,手指沾到就想戳。他一身腱子肉,胳膊肩膀都不是平的,起起伏伏,手一贴上去,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摸,想看它要引领手去何处。
某人自讨苦吃,甘愿受这煎熬,等她摸够停了手,他再把人搂住,好好亲一口,讨点好处抚慰自己。
她往墙边躲,“太热了,挨着睡更热。”
分开没那么热,但睡着以后,莫名又挨在了一起。热醒了分开,睡着了,要不了多久,又粘上了。
想分开睡吧,他不同意。一是夫妻分床不吉利,二是这里实在没有第二张床,三把窄窄的独凳凑不出一块能睡人的板。
她只好安慰自个:凑合着吧,横竖六月剩不了多少日子啦。
每日出门闲逛,听来了不少消息。
卫东营不许外人靠近,三条路都有人把守,从别处偷摸过去,一律视作刺探军情,格杀勿论。
他早考虑过,赵昽并不是军中之人,就算何参将纵容,上边还有人管着呢。再者,赵昽从小好吃好住,还有一肚子坏水,在军营待不久,应当是藏在城里过少爷日子。
他已打听过,城里除了商户,还有几处贵人住的宅子,都在城东。新的只有两户,离首饰铺子五宝轩不远,宅子上了新漆,去了那边,一眼就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