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下人(162)
巧善由着她发泄,等她喊完了才解释:“太太没有偏袒,已是尽力而为,她也有苦衷。”
谁奸谁恶,赵昕心知肚明,她受不了这些痛苦,怪老天无用,只好怨这个恨那个。
她羞愧难当,捂着脸痛哭。
赵家禾不耐烦听这些,早早地捂了耳朵,等到清静了,走到她旁边,用脚踢她,冷声催促:“交不交?再耽误老子的事,我弄死你。”
赵昕惊得一哆嗦,直往巧善怀里躲。
巧善哭笑不得。
赵家禾更烦这混蛋了,朝她挥拳头。她畏畏缩缩,巧善察觉她往腰带上瞟了一眼,懂了,仰头告诉他:“就在那腰带里。”
“对对对!”赵昕嚷完,又往巧善身上挨。
这人受过不少苦,但同样没有怜悯心。被人针对,转头又欺凌别人。不算大奸大恶,但绝不是什么好人。
巧善不愿意搂她,赶忙说:“你干娘就是你亲娘,不然不会这么疼你。你记不记得她的模样?比对一番。”
赵家人的鼻子都不高,赵昕的鼻子却十分漂亮,极有可能是像了亲生母亲。
她一伸手去摸鼻子,赵昕心有余悸,生怕她要揭自个的“面皮”,立马往远处爬,慌慌张张说:“我也怀疑过,可是……她是别人家正经的夫人,一问就会得罪。”
“是这么个理,你不用问,心里知道就是了。我看她是真心疼爱你,想补偿你,因此你不要担忧去了何家会不好过。赵小姐,我们帮了你,你认不认?”
赵家禾不想看她受气,急道:“不用跟她说这些!你去歇着,我来弄。”
“家禾……”
她歪着头看过来,赵家禾老实了,在凳子上坐好,安安分分用匕首挑腰带。
赵昕解了心结,再没看过赵家禾一眼,一直望着她,真心实意说:“我认,你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巧善想了想,垂眸道:“赵昽早就跑了,你知道吧?”
赵昕点头,恨道:“那就是个混球,缩头乌龟,最该死的就是他!”
“这话没错,我们想杀他,但找不着人。”
“他在这里?”
“十有八九。”
“好,我找干娘打听。”
巧善见她有了诚意,心下放松,笑道:“那倒不用,只要有人来接你,我们就能悄悄地跟过去,自己找。你只要做一件事:不要提起见过我们。对你,对我们,都好。”
赵昕听明白了,捂着眼睛说:“你果然是真心替我着想,是我错怪了你。巧善,你真好,方才你说的那些话,说到了我心里。这世上,只有你最懂我……”
她哇哇大哭,一会感激,一会感慨。
他娘的,不是要以心相许吧?
赵家禾坐不住了,恨道:“她是我娘子,轮不到你来夸,滚一边去。”
赵昕又哭了,凄凄惨惨地看着巧善,向她求助。
腰带里藏着的何夫人端午寄出的信,头一句就是嘱咐她妥善保管,信中点了几处分布在各处的铺子,另写了一些与何家有往来的人,末尾盖了何参将的印信。
赵家禾把信裁成上下两截,带地名人名的留给赵昕,叫她另写了一张字条:莲子百合,一日一斤。
他当着赵昕的面,把匕首交到巧善手里,撇嘴道:“她要是不老实,扎她个横切莲藕。”
巧善没接,笑着应答:“不用,我有刀,她没力气,轻易就能按住。你拿着它,以防万一。”
她从那一摞黄麻纸下摸出小菜刀,当着赵昕的面为它穿上刀套,笑眯眯地别在腰后。
赵昕震惊又后怕,守着她追问:“你当真杀过人?”
还没有,快了。
巧善含糊唔了一声。赵昕又问她:“你不恨我吗?”
厌烦,但还不到恨的份上。
“这世道,谁活着都不易,何苦再为难。等你有余力的时候,看见谁不好,也帮扶一把吧?”
赵昕好半晌没说话,等到巧善起身去收书本时,她才盯着海棠刀套答:“好,我记住了。”
巧善坐回来拨算盘,赵昕见她干活利索,又泛酸:“你学这些,他不管?先前……你不怕他被我蛊惑,真的要杀你吗?他叫你转身,你就转身了。”
巧善转头看着她,奇道:“他是我丈夫,他的人品,他的本事,我心里有数,为何要怕?说句不好听的,他要纯心投靠,绝不会挑你。”
赵昕自嘲道:“也是,我算什么?水浅藏不住真龙……”
巧善爱听这话,笑了。
赵昕羡慕他们夫妻情深,但没了嫉恨,小声说:“要是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早就认识了,不过你性情高傲,连翠英的妹子都没放在眼里,怎么会对我上心?
“一切自有天数,不要总想着从前如何如何。去了何家,你改一改性子,跟他们好好相处,不要叫何夫人为难,彼此扶持,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吧。”
何参将想下一大注,蠢蠢欲动。何家将来如何,巧善说不清楚。既然这是她们无力改变的事,没必要这么早说出来,徒增烦忧。
赵昕听进去了,点头道:“好。你放心,要是你们这趟成不了,我再想办法帮忙打探。”
“行。”
巧善想起何家还有两个小姑娘,便试探着问:“你知不知道赵昽……卑劣下流?”
赵昕皱眉道:“太太极少说人不好,但一直叮嘱我们不要跟他接近,只是没细说为何。我本就烦他:这人油腔滑调,实在讨厌。”
“你也要提醒何家的两个小妹妹。”
“你是说……嘶……”赵昕面如土色,惊道,“那兰青是是……真是他害的?兰青替赵昉跑腿,给老不死的送暖帽,再没回来。听说昏睡在家庙附近,太太很疼她,叫人去请大夫,拿人参灵芝为她吊着命,可惜花了大把的银子也不管用,醒来后只会胡言乱语。这事也太怪了,她生得不算好,还是个小孩模样,因此谁都没往这上头想,只当是撞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