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下人(263)
巧善担心赵东泰,但不想再加深误会,看向小五,小五领会到她的意思,点头道:“七爷在外边。”
话音刚落,赵东泰便敲了窗,压声说:“有动静,我听着隔壁的人急匆匆地出门了,左右都是。我翻过去看看。”
她们赶紧出去,赵东泰很快回来,摇头道:“除了我们,还有七户,只留了一户暂时没动。”
“这事不对!”
真担心赢不了会祸及家眷,早该走了,不至于留到雨停了,大战在即才匆匆忙忙走。
赵东泰也猜出了不对劲,皱眉道:“怕是要用什么下三滥的招数。”
家禾教过,恶人无所顾忌,想那些最不可能的事,就极有可能是他们要做的。
“七爷,下过雨,火药还好使吗?家禾有一本《武备志》,他和我说过制造火药火箭的宝源局就在本地,什么万人敌,火弩流星,百虎齐奔……”
“保管好了就能用。你是担心他们把东西藏在了民宅里?方才没留意,我掌了灯,再去看看。”
巧善抓紧说:“等等,家禾说未正起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不能走动……坏了,这里就是个陷阱,把百姓都关在家,再上火药,嫁祸给大人。”
几人一齐倒吸气。
赵东泰皱眉道:“想一箭双雕!等人进来了再炸,除了劲敌,还能将人祸赖给皇帝不仁,趁势攻向京都。”
她没有武功,都能听到前后都有骑兵来回疾驰,他们踏出去就是送死。
家禾去了哪?他知道这些事吗?
还有赵昕,她清不清楚?有没有法子帮忙传信,或是送他们出去?
赵东泰和小五分头翻向东西两侧查看,还好,这里的人都撤走了,显然没必要在这浪费火药,屋子是空的。
你们就留在这,无论如何都是安全的。
家禾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他知道了,就一定能想到法子提早报给褚大人。
最后一户也在撤离,隔着院墙听得到她们在抱怨。巧善灵机一动,叫上她们,也回房收拾,有什么包什么,也出门往东走。
巡兵就在身后,渐渐靠近。他们屏住呼吸贴墙站立,王朝颜突然从墙影里站出来,着急道:“这位大人,请问您有没有看见我家太太往哪边去了?我们走得慢,跟不上马车,落下了。”
巧善跟出来拉她,怯生生的,再是小五。王朝颜碎步挪了挪,像是听进去了。
巡兵勒马停住,在他们身上打量一番。
三女两男,瘦弱,布衣布包头,畏手畏脚,只有大包袱没箱笼。
巡兵心知这些是不得看重的奴仆,便抬起马鞭随手一指,掉头往西边去了。
小五惊讶:“真好使!”
赵东泰接道:“这是末等兵,做梦都想做大人。快走吧。”
上了大街,只会有更多的巡兵,前边没了人影车影。她们只能送到这了,赵东泰点头离开。
巧善想去找赵昕。王朝颜不得不说:“都这时候了还没来找你,必定是困住了,你找上去,那是送死。先回那院子,至少不怕火药。”
是啊,家禾说过,不论输赢,一定会回来接她。
巡兵还在这两条巷子里穿梭,她们主动找他求助,说同伴被巡逻的人带走,请他帮忙求情救回来。小兵自然管不了大事,不耐烦地打发了她们。
她们顺利回到了院子里,没多久就听到了远处有大的动静。
架好桌凳往房梁上爬,刀剑箭都拿在手上。
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可惜离得太远,始终听不清,也看不明白。
廖宝镜抱着箭筒,突然说了话:“我应该杀敌去,对不对?我是廖家的天钧,不,不行,我是假的……”
“没事,宝镜,你很厉害,也能杀恶人。”
巧善怕她发癔症掉下去,将小菜刀收进布套里,伸手去抱她。小五担心着她,也腾出手来搂人。
王朝颜稳稳当当骑在房梁上,撇嘴感慨:“要是女人也能论功行赏,当年我就好好学了。”
四人一起沉默。
夜色渐深,远处慢慢恢复了宁静,仿佛这一夜就要过去了。
然而这种希望很快被打破,先是急促的警角,再是鼓楼的两面大鼓同时被擂响,接着是东城门外的金昭寺响起了钟声,还有冲天的火光。
街道上有人骑马疾奔,敲锣,高声指引:“只有东城门开了,快走!快走!”
先前听着动静担惊受怕的人,听到钟鼓,想到是官家允许,听到“只有”,便满脑子东门,再也顾不得别的,带上要紧的东西,立马往那边涌。
巡兵想拦,可分明前边就有浩浩荡荡的车队,凭什么响了警角,却不让他们跟出去?
到了这时候,杀一儆不了百,反倒激起了群愤。有人鲁莽,拿随身带的防身物件扎在了马身上。巡兵掉下来,马因为受惊,狂奔乱踏,一时惊叫尖啸混杂,越来越乱。
大钟胡乱响了几下,接着是对面的鼓楼,竟然烧了起来。这把火并不孤独,很快又多了府衙、贡院,还有卫戍府,参将府……
人群里不时有人高声喊:“快逃啊,朝廷下令要焚城了。”
生死面前,呵斥威胁都不管用。被关在城里,连日吃不上饭的人已经顾不得罚不罚了,只管挤,只管冲。
第一炸来得突然,接着是第二响,原本规规矩矩的马车队也乱起来,有人趁机朝贵人身边挤。
最舍不得死的,必定是有钱人,于是“格杀勿论”。忠心护主的人提刀乱捅乱砍,心思多的趁乱溜了。
又是一声爆炸。
廖宝镜听到惨叫声便抽搐,她开始哭,小五也变得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