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青松(129)
这话说完,满殿哗然,其中最费解者,当是略微知情的江淮景。
众人都去看奉元帝的反应,只见其面色微变,果然怒道:“那齐明玄镇守北疆,一方将领,竟有如此作风,实在可恶!”
梁颂年赶忙接话,“陛下,齐明玄品行事小,臣自荐出行北疆,也并非有公报私仇之心。臣自认为五年时光不算虚度,对齐明玄此人也有了解,此去臣当以陛下使者身份,邀其进京亲述近来战况,而京都这边提早设局,待他前来,便一举拿下。彼时北疆没了统领,也难起事。”
奉元帝点了点头,又问道:“若他有所防范,不肯轻信你呢?”
梁颂年道:“臣带圣旨前去,宝印在上,若他不肯,那便是抗旨,如此问罪于他,也是师出有名。不过臣对其也算了解,此人谨慎,断不会走此下策。如此,他不得不接旨回京,即便是有所防备,带部分亲兵前来,到了京都也是自投罗网。”
奉元帝听他说完,安静良久,继而笑了两声,朝梁安仁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老将军后继有人,朕心甚慰。”
梁安仁的脸色,自梁颂年开口接话时就没好过,此时被点,硬是挤出个好脸上前道:“陛下谬赞,在朝为官,当为君分忧。”
奉元帝转头扫量满殿,“此事诸位可有异议?”
满殿缄默,无人上前。
奉元帝这才回应梁颂年道:“既无异议,那依按梁卿所言,尽快前往北疆,宣齐明玄回京。”
梁颂年行礼道:“臣遵旨。”
散了朝会,众人与各自相熟的人结伴而走,低声细语,各抒己见。
江淮景本是独来独往,奈何梁颂年多次让他刮目相看,时至今日,散会便去寻他,竟成了习惯。
“你什么情况?”
梁颂年明知故问,“什么什么情况?”
“装什么装,”江淮景白他一眼:“今日朝堂,你胡乱编排齐明玄作甚?”
梁颂年道:“如你所见,我要去北疆。”
江淮景仍然不解,“要去北疆和你编排齐明玄,有什么必要的联系么?”
梁颂年反问他:“你不是知道我怎么回京的吗?”
江淮景皱眉,“所以呢?”
梁颂年叹了口气,“我当初想回京暗查兄长死因,在身份上自然是越不成事,越对人没有威胁最宜。我在军中五年,冲锋陷阵,从不求功名,齐明玄看在眼里,所以在我请求以弃兵身份回京的时候,才没有犹疑便应了。虽说事实如此,但在今日朝堂之上说了出来,无论是陛下还是其他人,保不齐会多想什么,又怎会轻易放我去北疆?”
江淮景这才后知后觉过来,若真实话实说了,那齐明玄帮梁颂年伪造身份,既可以往大说,亦可以往小说,总之,是叫人怀疑两人勾结的。
“听你在大殿之上侃侃而谈,尽是假话,真是令我冲昏了头,连这也反应不过来了。”
江淮景知道怎么回事儿,也算是松了口气,又道:“所以,你是真打算冒险将齐明玄引回京都伏法?”
梁颂年道:“不知道。”
江淮景一个愕然停步,“啊?”
梁颂年也停下来,苦笑道:“我真不知道,方才大殿之上,陛下要命我父亲去北疆,我情急之下抢了这差事儿,一是私心为父,二是不想其他人去面对齐明玄。”
江淮景听前面还算理解,听后面倒是有些不懂了,“不想其他人去面对齐明玄是什么意思?”
梁颂年沉了口气,方道:“我还是觉得他不是要反的人。”
江淮景诧异道:“你要保他?”
梁颂年没直接回应,而是道:“齐尚书还没发落,何必着急处置他,先骗他回京再说。”
江淮景沉默片刻,忽然露出狐疑地目光,“不对。”
梁颂年一愣,“什么不对?”
江淮景道:“你不对劲儿,你太不不对劲儿了。”
梁颂年不想理他,抬步就走。
江淮景追上去,“梁子渊!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你像是在诓骗我!”
梁颂年出了宫门,弃了马车,策马而归,除了不想理江淮景这茬儿,还急着回家与林知瑶好好谈谈他去北疆的事。
不成想进了门,他便见到林知瑶坐在桌前,眉毛拧成一团,思虑着什么。
梁颂年心虚上前,“怎么了?”
林知瑶猛的回过神儿,见是梁颂年,方沉了口气道:“我阿姐……”
梁颂年一听不是因为他去北疆的事,先送松了口气,接着想到林秀云或是有事儿,又提起个心。
“惠贵妃怎么了?”
林知瑶嗔了声,“她个傻子,怀着身孕还乱走动什么。”
梁颂年听这话,便预感不好,接着就听林知瑶道:“她去陛下门前请罪,跪了大半天,我早就传信给她,叫她安心养胎,不要管外面的事儿,可她……”
如此听完,梁颂年便猜到了大概,安慰林知瑶道:“如今这状况,岳丈被囚,二哥入狱,你去敲了登闻鼓,连带着大哥都禁足在府,她既是林氏人,又如何能安坐宫中?”
林知瑶心里清楚,但想到林秀云不知情,傻傻去跪门,就忍不住难过。
“那做做样子就够了,天还冷着,她又怀着身子,偏是让自己跪昏了过去,真是……”
梁颂年知道自从林家出事后,林知瑶就进不了宫,不然此时也不会在家中独自担忧伤心,便道:“这样,我一会儿去寻我父亲,叫他先去问问值班的侍卫具体……”
“林姐姐!”
他话音未落,敏华匆匆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