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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青松(28)

作者:得白 阅读记录

这个时辰,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

一楼还有两桌喝酒划拳,像是要不醉不休的,二楼就剩了一桌,巧了就是临窗而坐的。

楼梯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

两个店小二急促的跑上来帮着关窗户,见临窗的两位客人不为所有,模样斯文安静,也不像是喝多了。

两人一对视,谁也拿不准儿注意。

右边那个看着年纪稍长些,借此推了小的那个一把,低声道:“去,帮着客人换桌。”

小的那个明显也怕惹了人,但他此时无人可欺,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二位爷,外头起了急雨,小的给……”

“无妨,这窗不必关,我们借着透透酒气。”

店小二话被打断,客人至上,窗自然是关不了了。可雨水都溅到桌边儿了,保不齐一会儿下猛了被风吹进桌上。

于是,他又补了句:“怕是雨势迎风而大,要不帮您把桌子往里挪挪?”

“我俩手脚健在,雨大了自行挪了便是,忙你的去!”梁颂年饮了口酒,语气不怎么好。

店小二瞬间噤声,转头看向刚刚说要透气的那位,得了抬手示意,方才拔腿儿跑了。

“你又没醉,哪来得脾气。”江淮景揶揄了一句坐在对面的人。

梁颂年哼一声算回应,又倒了杯酒。

江淮景摇摇头,深觉自己鬼上身了才会坐在这里。

风携凉意,雨声急切,两人都不自觉地望向窗外,各有所思。

“我原以为是你利用她,谁成想竟全然相反。”良久的沉默,被梁颂年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打破。

江淮景回头瞥了他一眼,仍是望向窗外,随口回道:“你还有不信她的时候,真是不可思议。”

“我就是太信了才至今什么都不清楚。”

又是沉默,江淮景也低头给自己倒了酒,雨天烈酒下肚,不乏暖意。

独饮完他给自己续上,要放下酒壶前,顿了下,转而伸手也给梁颂年添满。

“那日在茶摊上,我叫你去寻原委,是要你与她好生谈谈的,结果呢?坊间现在都传你二人生了嫌隙,距和离之日不远了。”

梁颂年又闷了酒,“那些闲话是因舞弊案的对外案词上,我承认利用她走动关系衍生出来的。旁人不知真相罢了,你跟着起什么劲儿。”

“我倒是不想理会这些莫须有的话,可你二人倒是演的真,个把月没同行了。”

“你拿权压我在这收拾烂摊子,我都要扎根在吏部了,哪有时间去抛头露面?”梁颂年呛了他一句。

江淮景也不惯着他,“少往我身上赖,具体怎么回事儿你心里清楚。”

梁颂年没话了,又开始给自己灌酒。

江淮景看不下去了,一把夺了他的杯子,“行了,一会儿真给自己灌多了。我提前和你说,我绝不会管你,到时候人给你仍大街上且丢人去吧。”

梁颂年倒也没抢,扭头看窗外风景去了,此时雨势小了,可天还阴得很,不像是会停。

“吏部经此案是巧合吗?”梁颂年冷不丁问了句。

江淮景倒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一半一半吧。”

梁颂年歪头看他,等着解释。

“你刚来吏部的时候就看出了局势割据的厉害,所以被整顿是早晚的事,这案子只是个契机。”

“瑶瑶便是促成此事的引子?”

“是,”江淮景并不否认,“当初她找我保你进贡院,是暗示了我的。我虽不知道她从何探得吏部局势,也不知她是否参政,但此事确是有利无弊的,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都没与你说明,你便自愿被利用了?”

江淮景苦笑,“如今连你都没问出来什么,何况是我,就算当时我刨根问底,你觉得会有什么用吗?”

他说完又道:“抛开多年的交情,就吏部大局而言,此举尽是利行,更是大好的机会。换做现在,我仍是不改决定。”

梁颂年陷入沉思。

江淮景想起自己在茶摊上的言论,又开口道:“之前我的说辞激烈了些,此事她只当了引子,并未亲身参与多少。是我去面圣请旨,连着刑部那边设的局。”

“只当了引子,可这引子确是最关键的。”

江淮景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洞察局势洞察的如此清晰,绝不是凭些只言片语就能知道的。

“我只愿她是从林相或她两个兄长那探来的政事,别是与旁的又什么牵连。”

梁颂年道:“不是。”

江淮景一顿,“什么?”

梁颂年道:“她不是从林家任何人那探的政事。”

这话落下,两人都安静了。

听风看雨许久,江淮景才将气氛拨开,没话找话道:“你是怎么把她气成这样的,像是真不肯再理你了。”

他知道梁颂年给到的信息定是两人相谈时得的结论,他没必要去问个仔细,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们今天借着酒劲儿都说得够多了。

其他的,心里有数便算了。

江淮景以为说个无关政论的事儿便能缓和此时的凝重,只是不巧撞在了梁颂年这阵子最懊悔的地方上。

沉寂的时间太久,江淮景忽然反应过来些什么。

“你跟她提裴少煊了?!”

梁颂年没回应,表情却印证了江淮景的猜测。

江淮景气不打一出来,但说什么也多余,对面这人都懂。

他粗着气给自己灌了杯酒,最后勉强挤出两个字来,“活该!”

这回,梁颂年没反驳,也反驳不了。

有些人死了,却化成了一根无形的刺,不止扎在他心里,也扎在了他心爱的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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