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青松(6)
金花说到这,往后撤了一步,拱手行礼:“往后的路爷还要不要走,心里自当有所定夺,小的先退下了。”
众人散场,屋里只剩梁颂年和满桌凉掉的菜。
金花言尽于此,通篇尽是希望两人化干戈、解隔阂,而梁颂年却因其中一句话,怔愣许久。
她的日子也不曾如意。
不如意又为何偏要嫁裴少煊?
梁颂年想不明白,但金花说的对,他没必要与林知瑶相对的,何况……
“因为我心里有你。”
林知瑶成亲前说的话,又飘到了梁颂年耳边。
金花说林知瑶性子骄纵,与她动气,是占不到上风的。
他起初也是这么想,可几年过去,林知瑶好像和他们印象里的的人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具体是什么,梁颂年也说不上来,只是对自己的方才的言语有些后悔。
自那日后,俩人便无视对方,同吃一桌,共宿一院,却食不肯言,睡在两处。
院里的下人们看在眼里,这对夫妇,一个天天出门闲聊八卦,一个出门游逛熟悉环境,谁都不肯先开口,倒成了默契的冷战,白天都是不在家的。
说来是梁颂年二十七日这天下午回的早,进门便听庆晨惊讶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夫人和爷都回得这般早。”
梁颂年脚步一顿,扭头问:“她回了?”
庆晨往侧后方指了指,“是啊,带了客人,在小花园聊着。”
梁颂年听言本不想再多问,只是往前走了两步,身体不听使唤的转了过来。
“可知来客是哪家夫人?”
“不不,”庆晨没过脑子,有什么便答什么,“不是谁家夫人,是吏部协办,江大人。”
梁颂年眉毛一皱,“江大人?”
“听说是夫人的故交,曾……”
“庆晨!”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庆晨一个激灵,差点儿咬了舌头。
“不去做活儿,在这跟爷胡诌什么!”
庆晨满脸委屈道:“金花姐姐……”
“江临川来了?”
梁颂年这话是冲着金花问的。
再次被打断的庆晨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彻底闭上了嘴,往后靠了靠。
金花低头时,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才回梁颂年的话。
“是,今日夫人与江大人有事要议,原是与爷有关,才请人到府上。”
“与我有关?”
金花还是低着头,应道:“是。”
梁颂年默了默,“既是我的事,那我去瞧,不算打扰吧?”
“爷就算不去,稍后夫人知晓爷回了,也会差人唤爷过去。”
这话是个陷阱,怎么说都不太对,金花却将答非所问,回得刚好。
梁颂年自听到‘江大人’三个字时,脸色就不太好,此时听了金花这话,更是彻底垮了下来。
拂袖而去,他脑子竭力想着别凑过去寻不痛快,终是行为没跟上罢了。
说来中书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府门绝不是富商巨贾的豪宅能比的,光是地理位置和面积,皆优上品。
再探其内格局,除了林相所局的主院,还有三个独立的附院。
分别是林知瑶与两位兄长所住,其次是有着大池塘的后花园,以及轿厅,门楼,茶厅,耳房等等。
适才庆晨所言小花园,本是林知瑶院子旁的一块空地,之前摆些奇石作设。
前几年,林知瑶回娘家小住时,嫌那几块大石头冷硬又没什么生气,便差人挪了去。
还是她次兄觉得空着太荒芜,给引了些花草,又搭了小亭子,才有了如今的宰相府除后花园之外的小花园。
这地方虽不及本有的后花园繁华,却别有一番清雅,有阳光的日子坐在亭子吹吹风,喝喝茶,总能使人身心舒畅。
梁颂年站得远,只觉得那处小花园,尤其是那小亭子,着实精致娴静得很。
林知瑶与江淮景在交谈。
虽说距离上什么也听不见,但还算看得清楚,此时梁颂年眼里便是阳光斜照,清风茶香,相谈甚欢。
“听闻江大人上门,聊的事与我有关,便不请自来了。”
第4章 谋职
◎“江大人要为我作保?”◎
梁颂年从林知瑶身后走来。
起初林知瑶见江淮景戛然而止的话,还觉奇怪,听到背后来声,便是明了。
林知瑶回头看去,梁颂年的眼神却都钉在江淮景身上,她再转回去看江淮景,也是同样注视着梁颂年。
林知瑶忽的有些无语。
“银花,还不看茶。”
不懂三人有什么渊源,眼神正乱飞的银花,冷不丁被点名,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啧,”茶水溅到桌上一两滴,林知瑶却夸大其词,“是要倒茶,还是要泼我?”
银花脑子反应快,赶忙认错道:“瞧我这笨手笨脚,小的去催下小厨房的晚膳,这就把金花姐姐换来伺候。”
“回来!”
林知瑶唤住急于逃离的银花,“把这见底的茶壶也带走,换壶新的来。”
“是是。”银花边应着边拿壶后退。
待她走远,这小亭子像忽然噤了声,林知瑶左右看了眼,到底是先冲梁颂年开了口。
“既来了便坐,光站着是要做什么。”
梁颂年的视线可算从江淮景身上撕了下来,看了林知瑶一眼,绕到了她旁边坐了下来。
“前阵子我因公务出京,才回来便听子渊兄归来。这短短时日,竟错过了两位老友的大婚,可真是……”
江淮景说着话锋一转,再看向梁颂年的时候嘴角带了一抹颇有意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