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28)CP
前阵子N市第三小学启用新校区,开学前已检测过甲醛等有害气体在安全范围内,可是众多爱娃心切的家长还是以“有刺鼻气味”“孩子头晕呕吐”为由,把学校举报了。教育局又派了一波人去检测,结果仍然没问题,可家长们就是不信,联合起来一纸诉状把学校告上法庭,学校怕事情闹大影响声誉,连夜出通知把学生们迁回老校区,风波才渐渐平息。
经陈仅提醒,没人再敢张口酒店闭口公寓。地皮小学那么近,万一摊上事,算谁的责任?
陈仅本人却有一种事了拂衣去的淡定,看着卓翎说:“而且,在座诸位是不会老,还是没有年轻过?老弱病残只是生理上的弱势群体,不该成为被嘲笑的对象。”
散会后,卓翎跑到梁辰办公室里,一脸委屈:“我不过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他干吗针对我?还用学生家长吓唬我……”
由于时间冲突,梁辰缺席了这场初期讨论会。
听完卓翎的描述,梁辰直接开笑:“那可是在开会,你当是开派对,什么都能说?”然后回忆了一下,“不过我深刻了解你现在的感受。”
毕竟他也被陈仅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针对”过。
然而这次梁辰赞同陈仅:“那块地建养老院确实比商场更合适。”
卓翎更委屈了:“连你也不站在我这一边。”
假哭了一会儿,扯过纸巾擤鼻涕,卓翎发出疑问:“我怎么感觉,你对你……对陈仅,态度不一般?”
梁辰正襟危坐,拿起桌上的马克杯:“你感觉错了。”
“是吗,那你干吗狂喝水?”
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梁辰放下杯子:“午餐吃咸了。”
把卓翎都看笑了:“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怎么会。”梁辰镇定自若地说,“我又不是Gay。”
本来卓翎打算等梁辰下班后一块儿走,后听说梁辰的助理即将从工地返回公司,卓翎从椅子上弹射起步,两秒钟就跑没了影。
梁辰恍然大悟,原来之前都是在躲简言之。
还是觉得奇怪。梁辰上网查询全国在逃通缉犯,翻了半天,也没见到长得像简言之的人。
这下更奇怪了,不是老同学吗,何至于怕得像老鼠见了猫?
晚上到家,吃过饭,梁辰被爷爷叫去书房。
以为爷爷又要训斥他,或是借下棋点拨他,没想梁建业深深叹一口气,说:“这次是爷爷说话太重,所以台阶也由我来递,我们爷孙俩好好的,别让那些外人搅和得离了心。”
梁辰没有不接的理由,笑说:“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梁建业说,他投身地产事业这么多年,见过的苦难不计其数,起初他也会尽己所能地帮,后来发现那些人都是“活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梁建业说,“谁知道他是不是在编故事博同情?况且,现在早就不是歌颂苦难的年代了,我和岁数相当,都瞧不上他的做派。”
梁建业口中的“他”是汪老先生。
看来爷爷也做过一番调查,只不过站在了梁辰的对立面,选择不相信。
又或许是和其他汲汲营营的商人一样,早就丧失了基本的同理心。
夜里,梁辰迟迟难以入眠。
他躺在床上看天花板,想起许多年前为不出国放弃踢足球,第二次对“孤军作战”这个词有了深刻的体会。
这个家里,从来没有谁站在谁这一边,每个人都在不择手段地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
眼下尚能维持表面的和平,是因为没有真正的利益冲突,没有到争抢同一颗苹果的地步。
那么如果有一天,到了这个地步呢。
会有这么一天吗?
一晃又是一周过去,到了开工的日子。
公司举办了一场开工仪式,祭神,上香,敬奉祭品,祈求开工大吉。
上台发表讲话的是梁霄寒,N市城区禁止燃放烟花炮竹,讲完后他作为施工方代表挥锹动工,将一杯酒洒在这片土地。
繁琐的一套流程下来,被迫全程参与的梁辰差点站着睡着。
听说下午还有工地会议,梁辰在回去的商务车上挑了个靠后的位置装睡,想着等人都下车去开会了,他再偷偷下车。
应该不会有人这么没有眼力见,把他给叫醒吧?
还真有。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把梁辰从装睡晃到真睡,甚至做起了梦。
这次梦里的人除了手,还露出了下巴和嘴。唇瓣微微张开,缓慢地一开一合,似乎正对他说着什么,梁辰拨开挡路的灌木丛往前走,想靠近去听,却在一阵更剧烈的摇晃中醒了过来。
对焦,重合,分辨。
眼前的画面更让人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梁辰懵住半晌,才出声:“……出什么事了?”
“到了。”陈仅终于履行助理职责,面无表情地宣布,“五分钟后开会。”
梁辰很难没有一种星期天清晨被从床上挖起来上补习班的无力感,整场会议都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不过也没讲什么重要内容,监理工程师对施工准备以及安全环保等方面予以评述,听感比上午的讲话更加催眠。
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宜补眠,梁辰把大腿都掐烂,恨不得在眼皮中间撑一根牙签。
好容易熬到散会,磨蹭半天等到人都走光才站起来,一抬眼,发现还有个人——陈仅正趴在会议桌上一动不动,看样子是睡着了。
“报仇”的机会来得太快,梁辰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正要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叫醒服务,凑近一瞧,亮着屏幕的手机贴在陈仅鼻尖,一根手指在上面点来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