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未命名·鸣野曲(104)+番外
比还钱还难的一步。
她在村里没出月子就经常去亲戚家里帮点活,远方亲戚也帮,算是凑足了面子,如果借钱,不至于一分不借。
丈夫在身旁睡着了,他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早,白天就到镇上去溜达,村里人看见他都说,傻子来咯。
他傻傻地对着那些嘲笑他的人笑,收获别人更大声的嘲笑。
家里就这样冷战了一周,婆婆还真算了账,她把一堆类似草稿纸一样的东西丢给许美渔,便推着小许井藤出去晒太阳。
许美渔看了很久才看懂怎么计算的,算了除去已经还掉的彩礼钱,还有小许井藤的开支,其他没有算。
玲姐拿过去看了看,说大概是把吃饭住宿划去了,毕竟她在家的确帮了很多。
但仍然不是一笔小数目,许美渔记住那个数字,趁着买菜的时间,挨家挨户地问亲戚借钱。
又两个星期过去,许美渔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数借条,差不多能还清婆婆列出的那些。
还亲戚们债的时间,统一定在五年后。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许美渔还在想着,卧室的门突然开了,是丈夫回来了。
“今天回来这么早?”许美渔有些心虚,将那些借条迅速夹进书里,再把书放进抽屉。
“外面下雨了。”丈夫慢慢地说,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又准备睡觉。
许美渔赶紧跑到一楼院子里看衣服有没有收好,正撞上抱着一盆衣服往卫生间走的玲姐。
“我收好啦,我妈今天下午打麻将赢钱,这会儿正在兴头上,晚上都不一定会回来吃晚饭,别担心。”玲姐把那盆衣服放到卫生间里,把门关上,“到门口坐坐呗?热了好几天终于下场大雨。”
许美渔从客厅那儿搬了两个板凳放到门口,玲姐一边扎头发一边坐下。
“走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不管做什么工作,先赶紧找一份工作吧,我有认识的高中同学,她住在邻市,说那边有便宜房子。”
“那就好,在外头有人帮衬,比当闷头苍蝇强。”玲姐塞给许美渔一张纸条,“这是我房间座机电话,你到时候要是遇到困难了,尽管打给我,我一定帮你。”
许美渔捏着那张纸条,手心里的汗浸润纸的边缘,翘起小角又耷拉下去。
“玲姐,我一直想问你,你不怪我们家人骗了你弟弟吗?”许美渔问出这句话时,声音都在颤抖。
“我当然觉得这是不对的,可是错不完全在你身上。”玲姐伸出手,握住许美渔捏紧的拳头,“小许他是傻子,他不懂什么是骗了他,他只知道讨了媳妇就开心。所以我并没有立场去怪你,我妈也没有。”
“什么?”许美渔没太听懂。
“能评判是非对错不代表有立场去付诸什么态度,至少我分得清,始作俑者,这一切的根源,不是你。”玲姐笑起来,“本不想提这些会让你难受的事的,但是怕以后没机会说了。”
“你说。”
“到了新城市,过上新生活后,忘记曾经遭受的一切,不论是在工厂里,还是在我们家,就当保护自己,不要再折磨自己。”
许美渔怔住,她摇摇头:“我忘不掉。”
猜到会是这个回答,玲姐再次用力握紧许美渔的手:“那就尽量少想起。”
许美渔让自己尽量不去想起的方法是,把过去的一切都写成日记。在离开许家村之前,她写了半本日记,包括自己在怀孕期间发生的一切。
她把对所有人的恨或爱都记录下来,她写她妈妈觉得丢人,不让她去堕胎的场景;她写爸爸如何逮着机会就数落她,明明他自己也就动点嘴皮子什么也不帮忙解决;她写婆婆说她是破鞋,丈夫的弟弟在背后对她指手画脚。
她还写玲姐在学校里发的补品都拿回来给她喝,写玲姐带她去校园里散心,看在操场上乱跑的孩子。
玲姐说,如果必须要生下这个孩子,哪怕他带着你痛苦的记忆,也试着接受吧。
他能健康、快乐地长大,或许也算对那份痛苦记忆的抹除。
如果一定要靠恨来活下去,我更希望,你找到一件事去爱。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第二天早上,空气里仍有些潮湿的味道。
丈夫难得比许美渔起得还早,他摇醒她,说带她去一个地方。
许美渔麻木地起床,想着能不能正好借这个外出独处的机会,跟他提离婚。
丈夫叫了辆三轮车,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后面,丈夫脱下外套给许美渔垫着。
不是去镇里。许美渔看着方向不对,早就过了镇子,却没停下。
“我们去哪儿?”许美渔有些害怕,抓住三轮车两边的挡板
“到了你就知道了。”丈夫憨笑。
又过了二十分钟,三轮车收了丈夫的钱便离开了,许美渔下车后发现他们正在县中心民政局门口。
丈夫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拿出两人的身份证和结婚证,还有只剩下许美渔没签字的离婚协议书,依旧冲她傻笑。
许美渔愣了片刻,突然大声地哭了出来。
前厅的工作人员听见声音,跑出来问怎么回事。
丈夫把资料全部放进许美渔的手里,许美渔哽咽着,挤出一个笑容:“您好,我们来办离婚的。”
第63章 许井藤番外:生命的佚名(下)
生命的终点是什么,许井藤从没考虑过。小学时候,他无意中翻到妈妈的日记,花一整个下午看完所有内容之后,甚至不觉得自己还有未来。
他记得从幼儿园开始,他就问妈妈自己的爸爸究竟是谁,妈妈只说,爸爸已经离开我们的世界了,然后试图用别的什么来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