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在逃小妾(44)
石竹霎时绷成一张弓:“尚未。”
上一瞬还柔情乍现的眼眸,下一瞬恢复冰冷,卫辞不带温度地扯了扯唇:“回永安府。”
永安府极大,走了小一炷香才到正堂。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主位,其下是位容貌倾城的中年女子,正是卫父卫母。
“见过父亲、母亲。”
“可盼着我家辞儿回来了。”卫母眉开眼笑,将卫辞拉至身侧,“瞧着瘦了些。”
暌违两月再度见到打小便捧在手心里的嫡子,卫老侯爷神色动容,却又怕遭他嫌,隐在衣袖中的手虚抬了抬,还是决意放下,只和气地问:“一切可都顺利?”
卫辞冷淡地“嗯”一声,兀自坐上交椅,小厮极有眼力见儿地程来不温不烫的茶盏。
他慢条斯理地抿了抿,开门见山道:“儿子想尽快迁府,最好是月中之前能办妥。”
本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只不过将乔迁之宴提前一些,卫母自是想顺着他,但新府邸缺个打理家宅的女主人,话头便不可避免地扯到了议亲。
“方晴是京中排得上名号的美人,你竟也瞧不上?还是说,她性子不合你心意?”
卫母问,“不若你告诉为娘,想寻个什么样的女子,至少先迎个侧室回来。再不济,通房总要安排两个。”
卫辞颔首,语气无波无澜:“娴静,心善,最重要的是脾性温和不善妒。”
“好说。”卫母用眼神示意嬷嬷将预先安排的通房唤来。
两位身量丰盈的女子朝卫辞款款施礼,容貌虽说谈不上娇艳如画,却也是小家碧玉。此刻目不斜视,举手投足间透着风仪,可见下了苦功夫学习宫规与礼仪。
卫辞心不在焉地扫上一眼,偏过头命小厮斟茶,淡淡道:“儿子不收通房。”
“那怎么行。”卫父性子急,在儿子面前装腔作势一会儿,已是耗足了耐心。听言,拍桌而起,“你,你莫不是喜欢男子。”
“……”
卫母挥退众人,拉下风韵犹存的脸,呵斥丈夫:“还不都是你害的,三日纳一妾,七日去一趟勾栏,令府中乌烟瘴气,辞儿才抵触这些个事,又闹迁府又自请离京。”
“这,这古往今来,男子谁人不是妻妾成群,赖我做什么。”
卫辞由着他们吵,反正自小听惯见惯。待夫妻俩说得口干舌燥,他方悠悠地道:“儿子会将颂风居的人一并带走,有他们打理府中事务,足矣。”
颂风居正是卫辞在永安府的居处。
卫母听了,又将矛头转移回来:“辞儿,这两个丫头性情一等一的温和,你方才还说要寻娴静的,怎么到了跟前又不肯收。”
他头也不抬:“人多,烦。”
短短两字,却是含沙射影。卫父尴尬地挠了挠头,顿时偃旗息鼓,重重坐回太师椅。
“那你说要如何。”
卫辞道:“侧室和通房就不必了,寻一位正妻便行,要有容人之度的。”
既说要有容人之度,又说不欲多纳姬妾,一番话前后自相矛盾,但好赖摆脱了龙阳之好的嫌疑,卫父卫母相视一眼,默契应下。
正式迁府之前,卫辞还需在颂风居住下。
生活了十余年的院落,非但没有令他感到安心,反而愈发怀念起锦州卫府的清风院。只因何时回去,都有宋吟坐在窗前朝他笑笑,而后放下手中的活儿,提着裙裾扑过来。
纵他念了许多次要知礼数,宋吟总是当作耳旁风,娇嗔着索求亲吻。
卫辞疑惑地抚上心口,感受其间酸酸涩涩的涟漪,沉思片刻后,唤苍术进来研墨。
当真正要下笔了,他反而不知该写些什么。肉麻的话断然说不出口,家长里短也没有必要去提,思来想去,只憋出一行字。
“你说。”卫辞眼眸眯起,暗含一丝危险气息,“她为何不给我写信。”
苍术干巴巴道:“兴许在路上?”
也有可能。
卫辞对这个答复满意极了,眉头舒展。他仔细叠好信件,并着郑氏衣庄时兴的料子,命人快马加鞭送去锦州。
却不知,还有一拨人紧随其后。
此时此刻,锦州。
宋吟一贯睡到日晒三竿方起身,如今有了两间铺子需得打理,画本名头也渐渐起了势,她晨起晚归,忙得脚不沾地,却又乐在其中。
杨胜月正是锦州小娘子间的领头人物,不时来她铺子里转悠,无形中作了宣传。
“唉。”宋吟舒服地叹谓一声,“虽说夜里一个人睡有些冷清,但上无老下无小,可真快活啊。”
香茗等人是卫府培养出来的忠仆,待宋吟极好,却不能同她们多聊体几话。玉蕊和桃红又同样出身贫苦,所思所想难免守旧。
唯有对上于外人而言“跋扈”的杨四姑娘,宋吟才敢展露真实想法。
杨胜月尚未出阁,面色微红,“呸”一声:“你真是,真是什么都敢说。”
宋吟无辜地眨眨眼:“对了,你与八郎如何了,上回我送你的衣裳他可喜欢?”
“嗯……”杨胜月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两耳发热,“他、他夸我很美。”
“吟主子——”
苍杏敲门,“公子来信了。”
她起身接过,也不避讳因好奇抻长了脖子的杨胜月,撕开一瞧,上头写着:给我回信。
宋吟:……
杨胜月忍不住说:“我瞧着卫公子极看重你,你当真舍得晾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