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之年[gb](47)+番外
他看向裴寂容,发现那双漆黑的眼睛正微微抬起, 注视着周棠离开的方向, 带着隐约的怅然。
格兰特忍不住烦躁地啧了一声。
“喂, 大法官。”他伸手在裴寂容眼前晃了晃, “人都走远了, 这副表情是做给我看的吗?你没什么‘正事’想谈?还是说,要先让我来个庭前陈述?”
裴寂容回过神来,目光迅速变得冰冷。
他和格兰特没有私交,但工作上往来频繁, 对那种疯狂又棘手的处事方式见识颇多,从前他并不在意,但今天却无论如何都觉得碍眼。
他可以不与周棠见面,但无法容忍其他人……
“这个案子结束之后,”裴寂容淡淡道,“离周棠远点。”
“哈?”
格兰特扯了下唇,眸光愈暗:“你在警告我?”
他微微眯起左眼,绿眼珠被遮住小半部分,显出十足的阴暗来,就用这种目光看向裴寂容,连声问道:“你以什么身份警告我?大法官?别开玩笑了,怎么,重构法案还限制自由恋爱了?”
“她喊我哥哥。”裴寂容反问道,“你认为自己比我更有资格,依据是——自由恋爱?你对这个词的定义太宽泛了。”
他没有被激怒的迹象,语调平静无波,说出问句时,也只有细微的起伏。
“哥、哥。”
格兰特加重语气重复这个词,碧绿的眼睛仿佛蛇鳞,光泽诡谲:“既然如此,你该做的就是安静地看着,而不是干涉,况且资格?”
“难道和她一起度过下半生的会是哥哥?”
裴寂容的动作蓦地顿住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破碎似的,清脆的响声和震荡在灵魂中回旋,他一下用指节撑住额头,闭上了眼睛。
……
格兰特发觉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他不是太能说清问题的来龙去脉,潜意识却不断的亮起预警,叫嚣着他有多么愚蠢,但出于某种自我防卫的本能,他不愿细想。
周棠被他突然推进电梯时,差点下意识做出反击,幸好迎面出现的几个法院秘书让她及时中止了行动,否则,明天的头条新闻就将是监察官和警员在最高法院械斗了。
她本想在离开前再和裴寂容说两句话,看看他的状态如何了,但现在这个想法却化为泡影。
“警务部最好真有紧急事项。”周棠沉声说,“否则我就让它发生。”
格兰特提不起回话的心情,上车后也仍然低着头,但在周棠转动车钥匙时,他忽然从副驾驶越过来抓住她的衣袖,问:“你们不需要回避?”
“我们?谁……哦,你说亲属回避吗?”周棠拧了一圈钥匙,没抬头,“不用,这个案子没有到回避的界限,而且,我和哥哥也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
她在心里补了个“从此往后”。
格兰特毫不放松,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像医学生在课上观察神经结构。
周棠将车发动,抬头时正好对上这个审视的眼神,皱了皱眉,在他发作前预先提醒:“别发疯。”
“我不疯你就会接受吗?不会。”格兰特的声音很低,但蕴含的情绪丝毫不减,“我不如更过火一点,至少得到的更多。”
周棠动动指尖,一柄短刀从袖子里滑出来,她用刀柄抵住越发靠近的格兰特,说道:“那只是让我受更多折磨。”
格兰特抓住刀柄,用陈述的语气说出指控:“亲爱的,你对我太冷漠了。”
“我没有热情的必要。”周棠对这个话题已经有点烦了,反问道,“想想你做的事情,我对你还不够耐心吗?你还想要什么?”
格兰特的眼神愈渐阴鸷,声音则越来越轻:“耐心点,你面对大法官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
“你非得和他比?”
“抛开这个案子。”周棠说,“我和你根本没有任何私人关系,你想要什么态度?”
格兰特像被未出鞘的刀尖刺中,骤然拧眉。
这个句式太熟悉。
他前所未有的感觉到,自己正在追求的东西有多么荒唐。
……
第二天,一切重归平静。
周棠照常蹲点、加班、应付格兰特,仿佛前一天那场不愉快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他也没有突然失控,握着她的手试图把刀尖刺入脖颈。
别惹麻烦,别出乱子。
周棠再怎么烦透了格兰特,也不能真背上一个杀死高级警督的罪名,只要他能保持稳定,她愿意陪着一起玩“无事发生过”的游戏。
熬到下午,负责排查的小组终于传来好消息,说是找到了比较关键的线索,希望周棠再去一趟实验室,看看能不能确认顾云杉的动向。
她本就处于待命状态,立刻应下了,格兰特一如既然坚持要陪同。
事实证明,行动小组的努力成效显著,和之前几天相比,留在实验室里的人显著减少,大都是与顾云杉熟识的。
周棠问留下的学生:“顾老师今天也没来?”
“没有呢,教授生病了在家休息,要等到下个月才会回来,如果您有急事,可以找人事处问问地址,不过他们不一定会给。”
这里的学生大都是幌子,来自于和研究所合作的高校,并不知道内情,目光在周棠和格兰特见打转,自以为隐蔽,但其实眼中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