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刺手记/痴儿爱刺猬(102)
“仿佛一切痛苦的事都发生在炎热的夏天,只有白茫茫的积雪能封住这些记忆。”
江挚望着她的背影,眸子晦涩,他缓缓起身走过去搂住程暮的肩膀,轻轻的摩挲着道:“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程暮唇角微扬,轻轻的点了点头。
江挚转眼看向程暮,他眼里藏着心事,欲言又止,良久,江挚转头对着程暮轻轻道:“其实在我们初见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你很多年了。”
从二十四岁起,江挚去看望叔父叔母,每年都会在墓地见到程暮,他会听程暮倾诉她的喜悦悲哀和痛苦,他会默默的站在林立的墓碑后,陪着程暮坐在石碑前。
程暮曾在墓碑旁哭着睡着,从那之后,江挚就一直等着,直到她走后才离开。
后来的江挚,每年都期待着和她相见,他听着她的自言自语,从那些言语中,他慢慢的了解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她的孤勇,坚强和赤诚,皆在冰冷的墓碑前袒露无疑。
江挚的爱意自此生根。
而程暮听到他的话却是没有丝毫惊讶,她只笑着告诉江挚她早就知道了。
那次他被打伤住院,谢望已经告诉了她一切,程暮明白江挚十几年墓地的守候,想到这程暮突然想到什么,沉声惊讶的问道:
“也就是说,你在墓地偷听我讲了十几年的心里话?”
江挚闻言察觉不对,忙要解释,程暮却是暮然笑了,说着她是开玩笑的,就算是真的她也不介意。
不过话到这,程暮又好奇的问道:“不过你每年都会去看望你叔父叔母吗?”
江挚道:“他们没有子女,很小的时候,我爸就让我每年代为看望。”
程暮有些惊讶,按照江挚和她在墓地重逢的年份,他叔父叔母去世也有个二十几年了,那么早两人都去世,程暮忍不住问了句:“他们…当年是出了什么事吗?”
江挚摇摇头,说其余的他就不知道了,他爸妈对他们的死因闭口不提,而他也始终没有查到。
程暮叹了口气,轻轻了点了下头。
第58章 “她的人生刚刚开始……
三个月后,滨城的天空难得的放晴,市中心的人民医院内,某间三楼的手术室灯牌熄灭,程暮一身白大褂从手术内缓缓走出。
像家属简单交代完情况后,程暮转身朝着办公室走去,抬起酸麻的胳膊推开门,刚准备走到洗手池旁准备弯腰,一阵眩晕感袭来。
程暮转头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此刻已经中午一点,从今早到现在为止,她已经连续做了三台手术,程暮疲倦的弯腰洗过手,而后脱下白大褂,套上自己羽绒服外套就准备朝外走去。
羽绒服内的微信提示音响起,程暮掏出手机一看,是江挚发来的消息,他正在医院外等着接她一起去吃饭。
程暮看了眼回了句马上,拎起白包就准备朝外走去,结果刚走出门就看到了一身蓝色西装,风风火火走来的丁蔓。
丁蔓一头微卷的棕色短发,背着包直奔程暮的办公室而来,看到也准备出门的程暮,忙伸手打招呼,她神采飞扬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程暮受宠若惊问道:“你怎么来了?”
丁蔓故作打趣的道:“领证了?”
程暮闻言勾起唇,有些不好意思的附和道:“嗯,昨天下午刚去民政局登记的。”
丁蔓眉梢带喜,收敛了笑意道:“其实就是很久没见你了,来找你一起吃饭的。”说罢丁蔓拍了下程暮的胳膊,二话不说就准备拉着她走。
程暮想到还等在外面的江挚,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就听到医院楼下传来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
因为程暮待的地方时急诊室,出门右拐就是手术室,所以这栋楼下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是常有的事,程暮见怪不怪,倒是不常听的丁蔓被吓得身躯一震。
程暮轻拍了下她的背说了句经常这样,而后就拉着丁蔓朝着楼下走去,她的办公室在六楼,楼道尽头右拐就是内外科的手术室。
丁蔓一路上还在说着她来之前看好的餐厅,和程暮一路聊着往电梯旁走去。
走到走廊尽头,程暮和丁蔓准备拐弯,正巧那辆被推着飞奔向抢救室的救护车担架车。
此刻正值下班时间,医院内医护人基本全都离开,寂静空荡的楼道内,只有担架轮子疯狂滚动的嘈杂声。
程暮双手塞在兜里,与那辆急冲的担架车擦肩而过,她匆匆一瞥甚至都没有看清那担架上的人,只感受到他们从外裹挟而来的凉意,扑在她的身侧,程暮肩头的发丝被激荡而起,她身体轻颤,心头突觉一阵不安。
程暮缓缓回头望向那辆逐渐远去的单架,在一身白的医护人员中,夹杂着一对穿着蓝色工厂服,佝着背的夫妇,她似乎察觉到什么,眸子微微怔住。
那辆担架车就像一阵掠过的迅风,只一回头就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处。
空荡而生硬的医院楼道,霎时恢复了寂静。
而后在视线看不见的楼道拐角的尽头,程暮只听到手术室砰的一声的关门,而后那扇冰冷的铁门外,就响起了那对夫妇撕裂的哀嚎声。
程暮有些失神,她眉头微微皱起,怔怔盯着那人影消失的拐角处,像是在想些什么。
耳边只传来丁蔓的随口的哀叹声:“今天又有个家庭要不幸了。”丁蔓叹了口气,话毕就准备和程暮继续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