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刺手记/痴儿爱刺猬(126)
她擦干眼泪,撑着地缓缓起身,按了按麻木的膝盖,她的那双瞳孔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欢愉,她最后看了眼那扇紧闭的门。
而后再也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回了房。
而仅隔一扇门的屋内,江挚的胳膊早已血肉模糊,他的眼里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听到门外渐远的脚步声。
他再也忍不住,拼命的攥紧拳头打在墙上,一拳又一拳,他仿佛不知疼痛,又仿佛在惩罚自己。
直到血肉模糊,白墙上沾满血迹,他才绝望的耷拉下胳膊,鲜血顺着指尖流下,可他只觉得喉咙像吞了一万根针般,疼的难以呼吸。
夜幕依旧暗的没有尽头,风雪飘摇像是世界末日般,程暮一个人坐上公交,公交漫无目的的开着。
而她只是木讷的看着窗外的倒退的夜景,瞳孔的景象明了又暗,不知走了多久,公交响起了终点站的播报音。
她脑袋微微一顿,躯体习惯性的起身下了公交,而后她便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游荡。
深夜的道路两侧凄寒萧瑟,白晃晃的路灯扑打在道路两侧,倒映着光秃秃的树梢,一碰一碰的,像是她还在跳动的心跳。
她不知道自己游荡了多久,直到那路边一架长椅挡住了她的去路,而那张椅子上坐着一对情侣,他们互相依偎,仰着头笑的幸福,握着手一起看着雪景。
程暮望的出神,思绪像是猛地被拉入从前,漫天大雪静静的落在她乌黑的发丝,她也缓缓扬起头。
也望向夜幕中点缀着的零星雪花,回忆像是潮水般涌入她的大脑。
她还记得,当年宠物店外的长椅旁,她扔掉了江挚买来的糖葫芦,那晚激烈的争吵,她说了很多狠话。
她执着于永远,想要绝对忠诚的爱,她要他的爱人是风雨兼程都不会舍弃她。
她对他疾言厉色,为的就是逼走他,那时的他懦弱胆怯,畏惧一切陌生的领域,可那时候江挚对她说的话,她却依旧记得清晰。
他说他爱她,说他会一直一直等,说除了生死,谁都不能分开他们。
他说他给的起……
程暮木讷的抚摸上脸,脸颊早已一片湿热。
她突然自嘲一笑,可惜如今还没到生死考验,她们就要分开了。
生死,生死……程暮不知为什么只一个劲的默念着这两个字。
她缓缓皱起眉,像是想到什么。
“嘭”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程暮猛地抬头,只见马路尽头的两辆小轿车撞在一起,车身被撞扁,车头冒着黑烟。
漆黑如墨的马路上,只能听到嘶哑的叫喊声。
许多经过的车猛地刹停,无数路上冲上去营救,将车祸现场团团围住。
程暮还处在余惊之中,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怔怔的看着车祸现场,脑子突然叮得一声,她猛然想起和江挚的那次追尾。
那时江挚眼神错愕,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程暮眉头拧的越来越紧,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救护车鸣笛声,她突然觉得脑光乍亮。
死?
几乎是瞬间,一种无比恐惧的想法在她脑中萌生,程暮脑子嗡嗡的。
是啊,她早该想到,能让他做出这么伤害自己的事,只会是他……活不久了。
这个想法就像病毒,一旦产生就在她的体内无限蔓延,瞬间挤走她所有的理智,什么丁蔓的照片,落落的提醒,谢望的坦白。
一切一切她都不在乎,理智被积压,情绪在脑中疯狂呼啸。
她不是草木,她比谁都无限贴近她给的温情,那都是实实在在的打在她身上。
自始至终,她没怀疑过他变心。
可是,她希望他们说的是假的,又怕极了自己猜测是对的,程暮缓缓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抱住头指尖穿过头发,狠狠攥住。
她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那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她只觉的有一只大手攥住自己的心脏,她死死的拧着眉。
难道就是从那次追尾?程暮暮然瞪大眼睛,对那是那次。
从那之后,江挚就开始时常走神,忘东忘西,也是从那之后江挚匆忙提出要出国。
程暮突然就想到,那日江挚临走前机场告别,他说的那番话,像是告别又像是永远诀别。
往后一次次的加班借口,一次次的忽视冷落她,回来后突然提出要带她去旅行,他还说……没给她婚礼,是他终生的遗憾?至少补给她一段美好的回忆?
遗憾,如果人还能活得好好的,以江挚的性格,他一定会说完婚,而不是说遗憾和回忆。
程暮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谎言,她就这样硬生生的想出了破绽。
回忆像是洪流一样涌入她的脑海,救护车的警笛已经越来越远,直到彻底像是在黑夜尽头。
而程暮的思绪像是被揪住了一样,再也不能挣脱,她想到旅行返程飞机上,自己困倦意识模糊时江挚说的话。
他说她的未来应该像风,去看更高更远的山,说自己以为的一切像微尘一样渺小?他竟然说她都可以舍弃忘记,未来完全独立的主导自己?
程暮脑中某根弦突然就断了,直到此时,她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程暮的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
原来他口中的微尘指的是自己,那时候他就在提醒自己,舍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