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妻虞娘(165)
她唇瓣一张:“见了你,犹如见先皇。”
这句话一出,直直扎进萧随的心,他面色一变,又瞬间恢复平常,“你们退下吧。”
宫女们退下去后,萧随边挂起纱帐,“你要怨我,我是不会说什么的。只是于你无益处,怕折腾了你。”
楚元虞扯了扯嘴角,要跟他算账,那就从这一件开始算起。
萧随刚要扶她起来,楚元虞就自个儿爬起,苍白的小脸眼瞳如墨,她仰视萧随,虽然处于低处,但气势强烈,“旁人好,想要什么权,从外头人争去,你倒好,先从我下手,真是枉费了情。”
那日宫变,楚元虞被萧随打得措手不及,没有及时提起这桩事,现在过了几日,让萧随当了几天清心皇帝,她就该来算算账了。
“你欠我的,拿什么还?”楚元虞面容严肃,气势逼人,就是想要他一个说法。
萧随被她猛烈的攻势弄得一愣,双手空悬在身前,反而显得无措,“虞娘,这……”
气势一弱,理也就亏了。过了气头最盛的时候,萧随就将过往忘记了,什么情毒,什么大计,抛掷脑后!全是眼前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晃荡。
楚元虞冷笑:“怎么,你现在摆出这副表情,是想跟我说你是无辜的吗?我甭管什么天崩地裂,恨海情天,只问你到底要拿我怎样!”
“虞娘,你还病着,先躺下,先躺下……”萧随忽然显得手忙脚乱起来,一会碰她的胳膊想扶她躺下,被她甩开,一会想扶她下床洗漱,又被她甩开。
难道他刚问完张问天的罪,就轮到他了吗?萧随后背微微寒,拚命调动自己的脑筋。
楚元虞双手抱胸,“你不想拿我怎么样,可是你偏偏又伤了我。曾几何时,你在我面前起誓,今后绝不会让我伤心半毫。呵,早知我是不该信你,天底下男人哪个可信。”
“你滚吧。”
“好,我可以滚,但是你先听我说。”萧随终于想起来前因后果了,“虞娘,我又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虽然所有的理由都是假象,但我还要说与你,是非对错,要不要原谅我,全凭你做主。”
楚元虞当然知道,见到他第一面,便知他脑子出了问题。她只是无法忍受这人清醒了还要装糊涂,既要又要,真把她当做无知的弱者。
“是吗?你有理由。”楚元虞再次冷笑,“我为什么要听,若非我先前无数次听你的理由,又怎么会容忍到为你生下小公主,然后被你一网打尽。”
“我不听。”
萧随哑口无言,空着手干着急,他好早前就明白,若非楚元虞的真爱,他怎么会被她原谅,可是这一次她不再原谅,那他又该如何自处。
完了。
楚元虞挺着腰将两边纱帐放下,隔绝自己见到这个碍眼的男人,“你自己好好想清楚,若是不能说出我满意的答案,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不!”萧随在床榻边团团转,这下子任凭他说的好理坏理,只要楚元虞不听,那就没有理!
“虞娘,你先让我好好想想,我会告诉你的。”萧随语罢,就听到纱帐内传来女人冰冷的宣判,“第一句。”
“什么!”
“第二句。”
萧随抓紧纱帐,恨不得将它撕了,这样就能见到坐在里头数句子的女人,把她的心理防线攻破,这纱帐真是太碍眼了。
深呼吸几次,萧随又倏地松开手,冷静,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他不需要如此惊慌。
楚元虞并不是不认理的人,就是因为她太认理了,所以所有事情都有余地,萧随只需把握好接下来的节奏,就有办法赢回楚元虞的心。
只是,他老犯错的毛病,也要想个办法杜绝才是。
萧随脑海中转了几圈,大致明了该如何去做。
楚元虞静静等待他的答案,她很多东西可以不在意,但也可以很在意。
萧随,你知道女人最想要看到的是什么吗?
她的眼前,一只手掀开纱帐,展露出自己的面容。萧随眼眶红透,眸中含泪,一滴泪珠从他硬朗的脸庞滑落,滴落在被衾上,发出“啪”的一声。
楚元虞一怔,失去反应。
萧随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蹲下身,趴在床边,纱帐自然垂落在他的头上,就像一只大型狼犬披上了盖头,向他的主人示爱。
萧随垂头,愣神一会,再将头埋进被衾中,双腿用力一拱,将整个人拱进纱帐中,同时精准无误撞进楚元虞的怀中。
头靠在她的怀里,萧随把冠冕摘下,放在一旁,接着抬头,望向楚元虞状若无情的脸。
“虞娘,我要向你说三件事。”由于怕话语间隔被楚元虞当成一句话,萧随语速极快,“第一是,皇位我要还给你,成为皇帝不是我的目的,第二是孟庭阙不一定要死,他可以辞官,第三是……我的心,一直都是你,现在多了韵儿。”
楚元虞接受完他的信息,若有似无点头,“嗯……如此来说,你这阵子的功夫岂不白费?就单论新帝上位这阵子产生的朝政空缺,你要如何弥补其中的损失?”
萧随胸有成竹,“京都事变,对于京都外的人而言,极其微弱,我将影响范围控制在京都,这些日子京都也在我的管制下井井有条,不会有大的差粗。其中一些地方传来奏章,有欠缺的地方,我也一并派人补上。鲁国假意合作的那些人,在当日就已经埋葬在乱葬岗。”
楚元虞沉吟半晌,看萧随的安排,其他纰漏应当也在他的掌控之中,不会错乱。难得,在外人眼里,这算是难得和平的宫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