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妻虞娘(49)
“轰隆——”
平地起了一声惊雷。
楚烬被声音震醒,目光恍惚,觉得喉咙干涩,他咳嗽几声,惊扰了在外面守夜的人。
“咳咳、咳咳……”
“二殿下,您还好吗?”珠帘外,一佳人卷帘而入,到桌案上倒了杯热水踱步到床边,“二殿下,喝水。”
楚烬掀开纱帐,看着美貌聪颖的丫头,心充实了些,“多谢温姑娘。”
温榕将水递给他,而后默默偏头守在床边,目光中有些许悲伤。
楚烬喝完后,见她面色黯然,以为是不喜在东德宫伺候,便问,“温姑娘还在怪罪我将你从皇后宫里要来?”
温榕摇了摇头,“奴婢不敢,能被殿下赏识,是奴婢的荣幸,只是奴婢听闻昨日的变故,心里总不踏实,时常烦闷。”
“温榕,你千万不要有郁结。”楚烬坐起身,拉着她的手,“你该庆幸才是,自己躲过一劫,皇后宫里的人都要去皇陵守着坟墓一辈子,你想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对着一座棺材,大好的年华就这样埋葬。”
温榕闻言哭着抹泪,“奴婢该如何去做?”
楚烬与她十指交握,“姑娘莫怕,在皇子的寝殿任职,前程总好过在皇陵。”
“轰隆!”又是一声惊雷,闪电闪烁在温榕姣好的脸上,良久,她“嗯”了一声,慢慢回握楚烬的手。
此时,牢狱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孤光成霜地,夜里寒彻入骨,楚元虞抱着膝盖坐在角落,旁边还有慕容归等人。
慕容归眼泪都流干了,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在跟世子妃努力造人,被锦衣卫突然杀进来,子孙根都软了,这会又惊又怕,回不过神。
“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我不要死……”他神神叨叨的,失了智一样,还没从富贵梦里清醒。
楚元虞闭上眼,静静靠着墙,她脑子转动不了,从慕容蝉死后,她的心就空了下来,再也找不到目标了。
突然,安静的牢狱传来一阵脚步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楚元虞抬眸看去,只见谷丰公公持着圣旨下了宣判。
谷丰:“今,慕容府徇私枉法,残害人命,为非作歹,犯下滔天大罪,并王爷与皇后纵容,在朝中霍乱政务,秽乱后宫,持并罪,钦此。”
慕容归此时毫无世家公子风度,他慌乱问,“公公,那我会怎么样啊?”
谷丰冷笑,“斩首示众!”
“啊!”慕容归如遭雷劈,心脏骤缩,顿时晕了过去。
周围人乱成一锅粥了,独留楚元虞仰头望铁窗,眸中淡漠,脸上神情平和。
门锁摇动,其中一屋子专门关着奴仆,里头的人全部被牵着出去了,乌泱泱一群,垂头丧气,面带苦涩,他们之中能有多少人能活下来,无从得知。
就算是亲生的母女父子,也要凭缘分,才能相聚。
这群人走后,衙役又来牵人,这一次是各府的妇孺及儿童,慕容归原本坐在里头,猛然间看到衙役推着熟悉的身影,他脸色一白,喊道:“夫人!”
世子妃狼狈不堪,脸上全是灰尘,头发也乱糟糟的,掩盖住她绝色的容貌,她听到声响扭头看向慕容淮,未语泪先流。
“夫人,是我和归儿对不起你——”慕容归哭得撕心裂肺,爱妻要发配为妓,自己也将命散黄泉,人间的悲事莫过于此。
世子妃澹梨却回应他,“来世,再也不要嫁与你做夫人了!”
“走走,不要在这里停留!”
两波人彻底离去后,牢房空了大片,剩下的都是些即将问斩的人,他们面容灰白,脸上时而惶恐,嘴里叨叨着皇上开恩,更有甚者念起佛经,祈求死后飞仙。
楚元虞身体劳累过度,体内还残余蚀骨散的毒,靠着墙休憩,听到衙役又回来带了人扔进牢房,她艰难睁开眼,看到了楚修成。
“阿成……”楚元虞目光一顿,那估摸六七岁的孩子被扔到这肮脏的地方也没有哭闹,他隐约知道自己从此回不到皇宫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楚修成茫然四顾,看着陌生的大人,终于在角落看到熟悉的兄长,他声音可怜,“太子哥哥!”
楚元虞站起身,脚步微晃,二人互相靠近,楚元虞蹲下身来将幼弟抱入怀中,眸中含泪,“皇上连你也没有放过吗?”
皇帝早就知道楚元虞乃女扮男装代替皇子,也知道楚修成是皇后和国舅从宫外找来的替代品。
因为楚修成的死就是他一手促成的,祝薇怜不过是个借口,若是皇后肯歇了这条扶持皇子登基的心,他还不至于那么快动手。
楚元虞抱紧这个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命运早已经牵连在一起无法分割的弟弟,他们回到角落,夜里冷,楚元虞默默换了个方向挡住风口,不让他吹到风。
“哥哥,我为什么在这里?”楚修成眼睛稚嫩,面上尽是不解,他正在睡觉,怎么被人拉过来了呢。
楚元虞心里一揪,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楚修成的话,稚子何其无辜,但为了斩草除根,于是痛下杀手。
她至今是不相信皇帝会放过她的,就单单慕容蝉以命换命,还不足以皇帝如此心大让自己有反击的机会。
“修成,对不起……”楚元虞自责,若是当初拦住母后就好了,或者是自己把他送出宫,这样也好过一起死。
“哥哥,不要道歉。”楚修成抓着她的手腕,眼睛湿润润的,还保留着孩童的天真。
楚元虞是哭,自己没能早点带他出宫玩。原本计划带他出宫时让他抉择去留,可是她再也没有机会,带修成游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