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亡妻回来了(107)
他冷声质问:
“意玉,拿心头血救我是几个月前,可为什么昨天才病发?”
莫离瞥了薛洺一眼:“至于这个,那可能,还得多亏了将军。”
薛洺:“直说。”
莫离:“之前意玉虽失了心头血,但一直是用玉石养护着的。”
“而玉石的去向,薛将军不是比小人更清楚吗?”
薛洺微哂——
想起了那日,他看到意玉弯着腰身,沉静地把装着玉石的小木盒放在了他门前。
他以为是她在求和,欣慰她能够主动低头,欣慰她急了,欣慰她施计占有他。
可意玉实则是在求死。
带着这个思路一回想,其实早有苗头。
意玉对他如何,他难道不清楚吗?
意玉在他面前,向来都是顺从的。怎么会同莫离勾当?怎么会嫉妒明玉?怎么会主动同他和离?
桩桩件件,漏洞百出。
而他这个自诩最爱意玉之人,在意玉有求死想法的时候,在意玉明玉不对劲的时候,他做什么?
在怀疑,在耍手段,在试探,在嫉妒——
甚至在意玉亲生女儿被害死的时候,本该坚定护住意玉的他,本该是女儿的父亲,却全然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护着另外一个女人。
本该安慰抚恤的时候。
他却说,让意玉清醒点,大度些。
让她死志愈发浓烈。
他亲手害死了意玉最亲的人,折了她的身子骨。
他因一己私欲,堪称疯狂地伤害了她。
他曾经到底在怀疑什么?气什么?
为什么要用计谋,在意玉把全部的信任全部的爱意给他的时候,却仍旧多疑,用尽手段要把她拉得更近?
感情使人不清醒。
铺天盖地的悔意——是薛洺不论如何不计较过去,如何雷厉风行,如何不耗着自己,如何向前看,都无法压下去的艰涩感受。
他做不到和往常一般,清醒地向前看,清醒地想出让自己不耽溺于过去的法子。
薛洺通过只言片语,便已经顺好了整件事的逻辑,以及所有能补救的瞬间。
他沉默了好久,最终平视莫离,最向前看的人,却恨恨切齿:
“你不如当时就让我死了。”
莫离嗤:“你死了,整个薛府怎么办?意玉怎么办?”
“说得轻巧。”
薛洺:“我容易死,所以早早想好退路,随时随地可以承担后果,护住我想袒护的人。”
“我有心腹,有暗卫,有账房,有马夫。”
“我死了,会立马护住意玉,皇帝来了让她下内狱,我也能让她生,我也让她衣食无忧一辈子。”
“你就该死死制住她,制住她这个疯狂的决定,制住她的死志,先制住了再说。”
莫离沉默。
凭他的性子,他当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反正意玉得活。
可他有私心,当然放任意玉要死的想法。
他想等意玉送出和离书,就给她喂假死药。
可,意玉,意玉真的死了。
薛洺:“你不是会制毒吗?你把她迷晕,或者你不乐意做这个恶人,不乐意担责,你来寻我,把真相都告诉我,我来做这个恶人。”
“你不该让她死,你不该让我丝毫不清楚地看着她死。”
失控的话如同豆子滚落在地上。
从不耽溺过去的人,一遍遍回忆咀嚼着能救意玉的法子。
手中稳稳握着的宝炉玉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
宝炉玉碎。
玉壳碎了,露出掩藏在里面的石头。
滚落在地缝里,埋进泥里。
薛洺没有管落在地上的宝炉玉,因为凭他的财力,没必要在乎。
任由宝炉玉碎落——这宝炉玉,是他同明玉成婚时候的信物。
他直接转身。
眼里全是居高临下的冷意。
*
最终还是做了小姑子赘婿小妾的得梅送来了消息。
明玉得到消息时,满目震惊。
薛洺怎么把怀意玉的棺材抢回来了?他不可能做这种事,他向来高傲不屑于使这种手段,不屑于强求你情我愿的事。
恨意、慌乱。
让明玉心乱如麻。
并且,薛洺知道了怀意玉才是薛洺的救命恩人,被她冒领。
还知道,那送给她的玉石,才是救怀意玉命的关键。
明玉的思绪飞转。
等薛洺带着一身冷倦,直接推开明玉的门时——
却见明玉面色惨弱地躺在了床上。
明玉凄然一笑:“将军,您来了。”
薛洺皱着眉来到明玉面前:“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了?”
明玉垂眸:“明玉已经知道了能让明玉康健的玉石,是妹妹的救命稻草。”
“即便那是妹妹主动送来的,但明玉仍旧受不起这用命换来的健康。”
“我把玉石扔进了湖里,用妹妹换来的健康,不要也罢,也算赎罪了。”
闻此言,薛洺笑了。
“所以,你又成了病秧子了?”
原本想要惩戒的话,全被明玉的这番话堵在了口里。
薛洺好整以暇地坐在了明玉旁边,明玉感受到了一股冷意,从薛洺带来的风雪身上,瑟缩到她的脊梁。
明玉声音抖:“将,将军。”
薛洺:“你很聪明,用这番话,用这举动,这种模样,把我要质问你冒领我救命恩人的问责话,堵在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