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亡妻回来了(87)
梅氏她又不是个实实在在的老糊涂,又怎么不知道怀己的用意呢?
她知道怀己想和离,甚至休了她。
没有人帮扶她,只有这个记忆中上不得台面的女儿。
梅氏眼前刺痛红晕。
女儿才到她的眉眼。
怀己生得高,意玉本来应该比她生得更高才是。
可如今。
梅氏恍然间想起,她当年为了平息怀己的怒火,为了当年那事,把意玉随意丢在杭州爹娘家。
怎么熬过的这些年呢?
梅氏不敢去想。
意玉不只是嘴上厉害。
她的行动向来比嘴厉害,她嘴甚至算得上笨,使得只能让行动也更利落。
能让意玉说出这种话的事情,她定是做了极其细致到冗余的准备。
毕竟意玉已经见识过怀家的凶狠磨难。
她才把话放下,怀家便被一群府兵围住。
各个手拿枪戟,身披甲胄,都是薛府的精兵。
把意玉和梅氏安全地围起来,又全然地把正院给围住。
是薛家的兵。
意玉请过来护住她和梅氏的。
两个女子,自然赤手空拳比不过怀家父兄两个大男人。
所以得有外援。
明玉虽已经回来,可意玉确实还是薛府的管家娘子。
意玉也并不会迂腐地觉着,这是薛家的兵,她就不能用。
应该合理利用资源。
威风凛凛,怀家小厮壮丁都不敢上前,更别说是薛家的兵。
怀家父兄傻眼了。
他们根本没想到一个弱女子,一个本该比普通人家女儿更低微的意玉,却能有如此架势。
府兵留在了怀家,没人敢凑近。
怀己的鬼主意也没能成。
意玉是在杭州外祖家生大的,杭州地富庶,作为首富家,更是狼豺虎豹。
而意玉是从那地方活下来的,并帮着主事人抠下大半家财。
意玉以礼待礼,却也能以恶制恶,是很有能力的。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是比官场书生口里的君子,更“君子”的人。
所以,这件事在意玉的反抗守护下,怀家父兄被精准拿捏,没能达成目的,把梅氏的正院收走。
天寒地冻,风雪飘摇。
意玉在众目睽睽之下,比男人更符合话本里英勇之人,拉着梅氏从正门进了她的院子。
没有一点软弱。
意玉不喜欢计较名头,那东西对她来说太虚了。
明白的是,人担了某个位置,若是没有相应的待遇,就会被欺辱。
进了屋子。
身子骨极弱。
意玉方才在外面,受了寒,还强撑着已经受不住的病体,大费周章地说了一大段话,如今进了屋子,才算是自己倒了杯热茶,放在手里暖着身子。
香炉如绵绵细丝,炭盆的炭刺啦作响,烧得旺。
很温暖。
适应就好了,这是达成目的的后果,因果报应。
梅氏掩着手帕,哭了。
意玉靠在茶酒桌上,静静地看着她。
她不语,只是递上帕子,给梅氏理了理鬓发。
意玉明白,梅氏若是真的能听人劝解,早在很多年前便离开怀家了。
只能不断地伤心,需要一个大的契机,梅氏才能真的走出来,从出嫁必须从夫的礼教走出来。
被安抚好了情绪——
梅氏遽然,也是头一次握住了意玉的手。
她嘿然。
好久,才说:“咍,吾昏。”
“意玉,若是没有你,我今日,又该怎么办?”
“幸好,幸好有你。”
真情流露了这么多,作为一个母亲,她自然有母亲的尊严。
反应过来后,为了不那么羞耻,又下意识地打压:
“明儿体弱,我也就只能指望你了。”
“你也别觉着麻烦,若是明玉在的话,我也不会麻烦你。”
说出这话,梅氏又后悔了。
特别伤人的一段话。
她都听不得,更别说比她年纪还小的意玉了。
罢了罢了,意玉是个木头。
平日里根本不会因为这个呛她,时间久了,有伤疤也就不痛了吧。
梅氏脸上慌乱片刻,不住地偏过了头,露出了鬓角的白发。
意玉愣愣地看着梅氏的发丝。
好像记忆里,梅氏是个喜爱美的女子,嫁妆里的首饰,也都是自己用心一个个去选择的各类精巧的,可漂亮了。
即便年岁上去,有了眼纹和白发,梅氏也无时无刻都注意着,生怕披露。
即便被如夫人明莲心压下去,梅氏也要保持正室的风度。
如今却心绪紊乱,什么养尊处优都没了。
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如果说,意玉前半生只是漫无目的地活着,毫无想法地活着,遵循天性本能地活着。
而如今,她突然明白了,自己这辈子为何要活着。
一是她有年幼的女儿互相扶持,要担起生她养她的责任,二来她受了母亲生养她的恩情,三,受了薛洺的再救之恩。
女儿是她生下的,不论是什么境遇生下,既然自己决定要生,就要付起责任,又不是饥荒灾年,她可能也就只有钱才能拿得出手。
钱财没问题了,自然能担起责任。
母亲需要她,薛洺说过,希望她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所以,她需要活下去。
玉石,不能给姐姐。
姐姐于她,无恩,甚至对于意玉来讲,有世俗上的恩怨。
不恨不回打,是意玉被磨没了心力,前半生的所有经历,都告诉她,只有对上姐姐,就摔得很惨。实在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