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不见了一小会儿的晋安公主靠近的动静让柳贵妃睁开了眼睛,少女手中拿着一支小巧精美的珍珠簪,颇为喜爱似的把-玩着。
“簪子挺漂亮。”她道。
“娘娘也觉得好看?”晋安公主笑眯眯,“看来我眼光不错。”
“公主的眼光一向好。”柳贵妃笑,“若是喜欢,吩咐下去,保证供上来的都合公主心意。”
“还是娘娘疼我。”晋安公主软声道,“既然娘娘这么大方,那我就不客气了,至于这个小东西,就没什么用了。”
柳贵妃看着那被晋安公主随手掰断扔进香炉里的珍珠簪子,笑了下复又闭上了眼睛。
不想要的东西,就是毁掉都不会给其他人,这性子也是独。
宫外马车上,陈氏盯着女儿看了会儿,皱起了眉头,“恬恬,你的珍珠簪呢?”
苏怡安摸了下簪子所在的位置,似是在认真回想,“没注意,可能是掉在宫中哪处了吧。”
“可惜了的。”陈氏遗憾。
那簪子是宣国公废了许久功夫让银楼匠人弄出来的新式样,配着他淘换来的海外异色珍珠,称得上是京里的独一份儿。
为了哄女儿,宣国公向来无所不用其极,因着最好最美的这颗珍珠只做了这一支簪子,就连陈氏都是没有的,如今不小心丢了,当真是可惜。
“母亲,我以后会小心的。”苏怡安有些抱歉。
“没事,不过是些小玩意儿,不用放在心上,回家之后让你父亲再给你做些漂亮首饰。”陈氏哄女儿。
东西做出来就是为了逗宝贝女儿开心的,丢了也不过是可惜丈夫的心意,若是因此惹得女儿有了心事,倒是得不偿失了。
依偎在母亲身边,苏怡安垂下眼,想着出宫时发生的那点意外。
不小心撞了她一下的宫女,嘴里说着抱歉,动作却极快的偷了她的簪子,当时她不是不能叫破,只是她不觉得这动手的人是罪魁祸首,反而想起了和合宫中以异样眼神看她的晋安公主。
若那位公主真如传言中一样心胸狭窄自私歹毒,只怕心里早已因自己的容貌起了歹心,她那被粗暴手段偷走的簪子,下场想来也不会如何。
晋安公主,苏怡安心底念了一声,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血红夕阳,将之放入了内心深处。
***
帝京的春日在或悠闲或忙碌的日子里慢慢结束,夏日缓步而来。
对苏怡安而来,因着崔洵的身体,她早已养成了循着季节养生的习惯。
夏日是养心的好时节,今年帝京多雨,容易让人胸闷身重口干,她看着父亲同叔父辛苦,缠了母亲许久,才得以被允许踏入厨房。
因被严格监督不能亲自动手,所以她每日里只看着厨房准备些清补养身的汤品,看着一家人被滋补的面色红-润,她心情越发好了。
这日,她和母亲坐在凉亭里欣赏池塘中开始盛放的荷花,在满目含苞待放的粉色中,陈氏提起了要去安国寺还愿之事。
“父亲也同我们一起吗?”苏怡安问。
之前几次出门,宣国公因着没能一起后来念念叨叨许久,难得这阵子不再那么忙碌了,若有可能,必然是要抽时间跟着一起出门的。
陈氏戳了下女儿额头,笑着道,“就你惦记他。”
“不惦记的话,父亲会念上许久。”苏怡安表示,虽然她也很爱父亲,但那么唠叨的父亲她还是有些怵的。
想起念起来没完还满腔委屈的丈夫,陈氏无奈,“去去去,这次一起去。”
“那这次出门就让我来准备吧。”
看着近些日子总想替她做些什么还做得十分出色的女儿,陈氏捂了额头,“行行行,都依你,真是和你父亲一个样。”
丈夫和女儿当真是父女,这想做成一件事时的不依不饶可谓是一模一样。
于是,三日后,在宣国公的休沐日里,一家人坐了马车启程去往皇城南面的安国寺。
安国寺在京中颇有名气,位于红炎江畔,附近有两座巍峨宝塔,寺庙建筑规模庞大,内里房屋众多,禅院密布,且因着内里茂林修竹,陂池亭榭,环境幽美,深受帝京权贵喜爱,香火旺-盛,信徒众多,是上香祈福的好地方。
坐落于山顶的安国寺,依山而建,人杰地灵,历代高僧辈出。
马车在山脚停下,一家人在仆妇侍从的护送中坐着肩舆上了山,宽阔平整的山路台阶上,还遇到了许多相识的权贵人家。
因当年开国太-祖与安国寺有缘,立下了车马不上山的规矩,因此即便是宗室人家,这上山也多是靠脚力,唯一能行车马的,只有宫里那位陛下。
一家人由寺里知客僧引领着去进香,上香结束之后又去了放生池,将买来的龟和鱼尽数放生,最后辗转去了后面专门为香客准备的禅舍。
从廊檐下经过时,能看到院中高大的银杏水杉等树上挂满了祈福带,满目都是祥和宁静。
葱绿林木,围墙野花,一路走来满是清新脱俗的自然气息,伴着空气中定心宁神-的香火味道,苏怡安突然很想在这里多待几日。
安排给宣国公府的禅舍,院中有一棵高大挺拔的银杏树,为安静的院子添了几分生气,外面围墙上爬满了粉黄相间的野花,同外面绿意融融的桃树柳树相互映衬着,十分好看。
有舒心美景相伴,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用了午膳,安国寺的素斋不愧它的名声,苏怡安一不小心吃撑了。
在父亲好笑母亲揶揄的目光中,她知会一声,带着两个大丫头出门散步消食去了。
柳树桃林中,似乎还残留着春日里的桃花香味,苏怡安远远瞅到一颗开满艳红花朵的树,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近看才发现这是一株海棠树,树后几步远的地方是一方石桌并几个石凳,她刚靠近,就听见了女孩子气急败坏的声音。
“哥!你真是我亲-哥!你妹妹被外人欺负了你都不替我出头的吗?这样的哥哥要你何用!”
听了一耳朵别人家八卦的苏怡安停下脚步,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靠近了,虽然这株海棠树挺好看,但还是不打扰别人为好。
她刚转身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少年有些迟疑的声音,“苏小姐?”
看来是认识的人。
苏怡安转身,在掩映的花枝间看向树下站着的少年,微微有些惊讶,崔洵?
看着同崔洵坐在一处的两个女孩子,她行了一礼,点头致意,“见过几位。”
崔媛看着不远处被哥哥主动打招呼的漂亮小姑娘,眼珠子转了转,悄声开口,“哥,那是谁啊?”
“宣国公府的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崔洵和两个妹妹介绍了下。
“既然几位在此,我就不打扰了,就此别过。”苏怡安没有想和人深交的打算,因此打过招呼就想离开。
崔洵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他身边的妹妹一向不省心,蹦跳着几步追了上来拦住苏怡安,笑得满脸热忱,“姐姐先别走,难得在这里遇到,不妨一起赏花喝茶。”
崔媛热情的介绍自己,“我是崔媛,崔洵是我哥哥,我今年十岁啦,姐姐多大呢,也不知道我这声姐姐叫对了没有?”
面对这个自来熟的小姑娘,苏怡安摆不出冷脸,这是崔洵早夭的妹妹,她听他提过,他有个同胞亲妹,小时候调皮捣蛋性子磨人,如果崔家未曾出事的话,她也会在漫长的时光里慢慢长大,成为什么人的妻子以及母亲。
崔洵提起她时,眼神温柔,语气怅惘,苏怡安记得清楚,所以这会儿看小姑娘的眼神柔得出-水。
她笑容温柔,语调软软,“我是苏怡安,今年也是十岁,我九月的生辰,你呢?”
崔媛皱了下小巧的鼻子,“我十月生辰,没想到叫姐姐真的叫对了,如果是苏妹妹该多好。”
她伸出手拉住苏怡安的手,神情鲜活,“苏姐姐,既然你应了我一声姐姐,那就更不能走了,你和我们一起赏花喝茶啊,哥哥带了好茶,我带了好吃的点心,咱们一起好不好?”说到最后,小姑娘撒娇似的甩了甩苏怡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