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已焚(101)CP
我们转到了广场后的停车场,这里没有路灯,也没什么人和车,只有树叶的窸窣声响。祁昼的话落在风中,什么也没留下。我在心中冷酷地想,不,你看不到的。因为我就要杀了你。
等杀了祁昼以后,我要做什么呢?等奶奶百年之后,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问我。
答案是,没有。我不觉得自己能活到白发之日。所以,祁昼,不要着急。你死之后,我应当很快便会来陪你。
到时候,黄泉碧落,身前死后这些纠缠不清的烂帐,可以从头再算。
又是一阵风声过后,我听到自己冷静地问他:“那你答应我的要求了吗?下周六,陪我去那里。你来买票。”
出乎我意料的是,祁昼并不迟疑,点头道:“好,我已经把公司遗留的事务都安排好了,即使离开几个月甚至彻底消失,都不会有很大的问题。昨天我已经和秘书说了因为个人原因要休长假,因此,去的地方自然也是我自己选的,票自然也是我来买,你只是应邀陪我。”
那种被看透的感觉又出现了。
我不适地挪开了视线,总觉得他那句“彻底消失”仿佛不是随口闲言。
“但是,我有条件。”祁昼忽然道:“今天是周日,到下周六还有六天。这六天,我需要你完全听从我,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我仿佛被兜头打了一棒,随之胸腔中燃起熊熊怒意。
早该知道的,狮子这种动物从来只会进攻,不回后退。如果表面上居于劣势,那也是为了夺取猎物和领土。祁昼本质上就是强势的掌控者,那么多天他还没关够我,现在又要继续开始了。
但我毫无办法。
“好啊,”我冷冷地说:“这次要什么姿势?先前跪的祁总还满意吗?”
我们争锋相对,祁昼忽然合了合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只有一个要求,”他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发哑:“我要你做周灼。”
第70章 天真
我一怔,差点笑出来。
做周灼?这是什么新奇玩法?是祁总忽然失忆了,忘了我到底是谁?还是这是个新型性暗示,要我穿上高中校服给他cosplay热情男高?
“我希望你可以做六天的周灼,”祁昼看着我的眼睛,仿佛猜透了我的想法:“不是演,更不用迎合我,因为我不会评判你的行为。不论如何,下周六我都会跟你出去。我只要求你——这六天找回十年前无忧无虑的自己。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我笑不出来了。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祁昼,感到心脏一寸寸地被捏紧。我真不知道他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十年前,为了救眼前这个人,我失去了所有无忧无虑的资本,而他抛弃我,碾碎了我最后的希望,十年后,也是他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强迫我囚禁我——现在,他却敢大言不惭地说希望我做无忧无虑的周灼?怎么可能?我怎么做周灼!
而更可恨的是,我恨自己……在他这样说完之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愤怒,而是悲哀。我在为死去的周灼悲哀,我在为十年前错过的周灼和祁昼难过。
我又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个让我恶心和愤怒的事实——哪怕直到此时此刻,我依然放不下祁昼。
“愤怒吗?那就发泄出来,对我发泄出来。这才是少年时你会做的,你应该肆无忌惮,无需对任何人低头,更不应该被禁锢,”祁昼说:“对不起,之前是我错了。你说我毁了你,的确如此,所以……我想给我们一个机会,把少年时的周灼找回来。”
他朝我摊开双手。左手是一张银行卡,右手是一把弹簧刀。
“这张卡是你落在我家里的,我存了五十万进去,你在六天里花完。只要你做到了,周六我们离开后,我会把剩下的资产打到你的账户里。”他用公事公办地语气说道,“还记得我们曾签过一份合同吗?如果我违约,会给你财产的一半。我虽然没有出轨,但的确伤害了你,这便作为我的违约代价吧。”
骗子。他又在说谎了。我警告自己,祁昼那些深情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我根本不相信他会舍出资产的一半,只是现在说说而已,防止我当真报警告他非法拘禁——这都是怀柔的手段把戏,清醒一点,周灼。
“当然,金钱能找回一定程度的自由,却不是全部。愤怒一定要发泄出来,否则就会变做扎在肉里的荆棘,”祁昼上前半步,将刀柄递给我,“周灼,你要发泄,要怨恨。你需要明白,所有的错都在别人,在我,你不需要后悔和自责。你要活在光下。”
该死的苦肉计。我告诉自己,别说杀他了,但凡敢轻轻捅他一下,马上就进警局,再也别想动祁昼了。他一定是在试探我。
我没动,更没去接住刀柄,弹簧刀掉在地上,溅起一汪泥水。
“祁总真会开玩笑,”我假笑:“我没什么需要发泄的,喊打喊杀做什么。银行卡是好东西,我就先收下了。谢谢。”
他让我花钱,我便真的肆意花费,毫不含糊。
我先打车去了本市最豪华的酒店,定了一周最贵的的顶层套房,五十万直接去了五分之一。
那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之一,从上面望下去,居高临下,仿佛行人车流都成了可笑的模型玩具,尽在股掌之间。
平时住在家中,奶奶年纪大睡得早,图书馆上班又要早起,我的作息十分规律。即便是在祁昼家中那段时间,我白天身心俱疲,晚上却也不知是不是累得,除了少数几次失眠,基本是沾着枕头就睡,比在自己家睡眠质量还好还沉。甚至有几次把边上的祁昼当作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