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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已焚(117)CP

作者: 余三壶 阅读记录

他鼻子皱了一下,探头看了看周围,然后不情不愿地松了手,由我进了店。

再次见面,我的境地却千差万别,我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这位大仙却也显然没有听我说的心思,他手边还是一堆核桃,随口嚼吧着,含糊不清道:“名字?”

我愣了一下,呆呆道:“周灼。”

王大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问你要用什么假名——算了也不麻烦了,我直接给你挑张差不多的证件吧。”

他拿出一个黑袋子,背过身去摸索了半天,给了我一张泛黄的身份证,上面的少年年龄和我相反,面目模糊。当时身份证件信息还没有全面联网,因此才有这种违规乱纪的空子可以钻。

“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尽快离开吧。”他摆弄了会手机,又递给我一个泛黄的信封,里面是厚厚一沓现金。

王大仙对我道:“明天晚上有一班离开这里的巴士,你就坐那车走。”

我拿起那证件,呆呆地看了会那陌生的名字,低头道了谢。

“别谢了……”他长叹一声,半晌道,“先前也没帮上忙,再送你两个字吧——‘余地’。”

——余地?我想了半天,比之前还要一头雾水。但回首过去,我渐渐相信了此人真有些本事。

他之前曾给我两次提示。

第一次是:“明是非,结善果”;“明哲保身”。

第二次则只剩下后一句“明哲保身”。

我猜测,前面那“明是非,结善果”的确指的是祁昼,因为帮了祁昼澄清了秦盈真的事情,我和他交好,间接导致成绩突飞猛进,找到目标,申请到了目标学校。

而第二次只剩那句“明哲保身”其实更明显不过了——这句话是在让我自保……不要阻止祁昼的车祸,不要将预言梦告诉祁昼,我现在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那现在这句“余地”又是什么意思?先前两句话都和祁昼有关,那么……是不是这句也不例外?

我情不自禁在心里冷笑起来。这位大仙是叮嘱我给祁昼留余地吗?开什么玩笑,人家现在甚至不想搭理我。我刻薄又悲凉地想,祁昼哪怕曾对我有分毫好感,恐怕喜欢的也只是什么也不缺的周灼,现在我对他比草芥还不如。

第79章 已焚

我走出王大仙的铺子,手中攥着染血的木牌,如果明天就要离开这里,我至少应该先把东西给贺白的奶奶。

贫民区都是简陋的平房,地上是臭烘烘的污水。比较幸运的是,贺白话很多,在那几个无眠的夜晚,他很爱嘀嘀咕咕地说小时候的事、他的奶奶和他们的家。那房子窗口插了个破破烂烂的小红旗,是贺白小时候奶奶带他出去玩的时候买的,我立刻认出了贺白的奶奶家。

原本,我的计划是在那木牌上系一封信,从窗口丢进去。

但是,就在我对准窗口要扔的时候,白发苍苍的老人突然若有所觉地望了过来,然后跌倒在地,双手无力地抓弄着,口中喊着“阿白、阿白”。

……

于是,后面的一切都变得急迫而顺理成章。

我根本没时间考虑,就从天台砸破窗户跳进去。好在老人并不是发急病,只是失足摔倒,我将她扶在椅子上,却发现她的双眼早已几乎看不清人,是个半盲的状态。

在帮贺白奶奶看膝盖擦伤的过程中,我刚才仓促间往脖子上一挂的木牌掉了出来,被奶奶苍老的手指颤巍巍地抓住。

“阿白…… 阿白!奶奶的阿白回来了啊……”她那瘦小干瘪的五指忽然仿佛散发出惊人的力道,浑浊的双眼都发出光来,两行泪水静静淌下,她凝望着我,紧紧把我抱到怀里。

她竟然将我当成了贺白。

我头靠在她肩上,阂了阂眼,竟也不知不觉地落下泪来。

连续几小时,奶奶都抓着我不肯撒手,直到体力不支靠在椅上睡去。我也渐渐下定了一个决心。

既然我作为周灼活着,只会不得安宁,甚至还会连累尚且在世的姥姥,还不如索性随父母一起“死”了…… 然后,成为“贺白”。我有了新的身份,奶奶也有了孙子。

第二日清晨,我半真半假地哄骗奶奶,告诉她自己在这儿得罪了地痞流氓,担心不得安宁,想去临省的另一座小城打工。那里还有完善的成人高考和贫困子弟教育项目,我想在那儿找个安稳的工作。

奶奶立刻理解成了是想躲贺白那个赌博卖儿子的爹,立刻一边抹泪一边同意了。我让奶奶收拾好东西,买了两张车票。

我知道蛇男和其他父亲的仇人还在找我,车站之类的地方一定会是重点搜索对象。我担心和奶奶一起走会连累她,便只好又厚着脸皮冒险求了王大仙一次,他找人陪奶奶上了大巴,先将她送去那座小城。

我打算再乘当晚的大巴独自过去。

我当时就该走的。

…… 但是我不甘心。

自从那夜祁昼离开后,我每个晚上,每个闲暇时间,甚至每次被人拳打脚踢被人侮辱抱头忍耐时,我都忍不住会想——

“祁昼呢?他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愿看看我?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这样卑贱可怜的念头就像有毒的植物,将根茎扎在了我的心头,终于破土而出。

我给他发了信息,约他在车站见上一面。

于是,我开始等他。

结果,很显然……祁昼没有来。

我在乌烟瘴气的大巴站等了两天两夜。我不敢入睡,即使因为太累失去意识,也很快会被梦里那些追逐和羞辱惊醒。等到最后,我忽然意识到,我其实早已对他来不抱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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