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心渡魔(19)CP
桓九还在给自己水培,且他还是颗没脑子的桃子,我就这么倒在荒山野岭,怕是难以有人发现。
实在不行,水灵根不用来做炉鼎用来炼丹也是可以的。但愿符有期的真兄弟情谊能有两分用,帮了他这么大个忙,就是我死了,他还能帮我美言两句,让魔教继续护着增城派。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放心地死,没有牵挂,去找师父了。
这种等死的时候,我这片没毛的羽毛在黑暗中平白念起往年旧事来。
我这条命是师父捡的。
我生来没爹,五岁没娘。十一岁时我一个小乞丐听说重光派仙山在收外门弟子,听说在仙山上不仅有饭吃、有衣穿还能踏剑飞来飞去,便拿着仅剩半个的馒头当一路口粮上山去。
上山许多关卡,凶险万分,我都一鼓作气冲过。在过最后一个关卡时我后来居上超越了一位仙衣道袍的贵公子,彼时,我没想到就是这一超越,我无缘了重光派仙门。
他是其他世家仙门的远房,拿了推荐信来的。
初步检测,我是双灵根,其中一样为水,这样的资质在仙门中不算低也不稀有,原本通过,可那位远房贵公子是更加优质的单属性灵根。他向重光派掌事长老点名要求,把我踢下山。
重光派的长老便照做了。
我被他们拎到山脚,从半空五十丈高的地方扔了下去。若非树枝树梢冲缓,这种高度能把我摔成几截。我就这么一身划痕地挂在了树上两天两夜。
然后师父出现。
吾师沈昼,彼时元婴巅峰,乃天下第一散修。他不出自任何世家仙门,有什么学什么,捡到什么缘法是什么,竟就这么攀上了如此之高的修为,竟还用上古仙剑的剑胚打造出八阶仙剑天承剑,这般天资,令任何一世家都不敢轻视。
我挂树梢上时,他正在他的至交好友、重光派内门弟子祝源、也就是我后来的二师父家做客。是听说了竟有个过了关的娃重光派不要,才紧赶慢赶下山,将我从树梢上小心翼翼摘下来,一路呵护着带回了洞府。
剑仙出尘,风华胜雪。他长得跟我娘一样好看,还和我娘一个姓。所以一开始我没叫他师父,就追着他叫娘。他反复纠正了七八次后,我才知道应该管他叫师父才更正确。
此事之后话,便是从小到大他经常很痛心地问我:“为什么小时候你还管为师叫娘,现在不叫了?能不能再叫两声试试,为师爱听。唉,你现在怎么这么板正,还是小时候可爱些。我给你说,为师刚捡到你的时候,你饿得一顿能吃八碗大米饭,有段时间还挺胖……”
师父捡我,心思并不单纯。他想在世家遍布的仙门中打造一属于散修的门派,让世间像他这样的后来者能有可出头的地方。
为达这个宏伟目标,他才捡了我,并在起初对我寄托极高的希望。可惜我觉得我应是让他失望了。
弄清楚我这身双水灵根时,他十分庆幸:“还好还好,没被重光派细查灵根发现异常。小远之,你没有任何背景,这资质进了世家仙门就是送上门的炉鼎,幸好没进成,幸好被为师这么善心的人捡回来了,为师就是你的再生父母,还不快叫娘。”
是啊,我是送上门的炉鼎。我送到了师父门下,十一年,哪怕是在他为无法进阶合体期苦恼不已的那两年,他都从没有动过那样的心思,一次都没有。
为了不能引气的我走上仙途,师父开发了一条前无古人的路线。他用辛苦所得的一块万年玄晶为我炼制了天问石来稳定储存灵力、必要时可伪装我身带修为,然后他一个剑修,一家又一家仙门地去要、去换别的方向的功法。
符箓、阵法、御器乃至御兽,一股脑往我脑子里塞。
在确认我修炼方向器修为主、符阵为辅后,又带我踏遍天下秘境,替我收集各种各样的仙器来驱使。我明明无法运用灵力驱使过多仙器,可偏我储物戒中仙器一百零八门,比天下任何元婴以下的器修都多。
我不是没有说过:“师父,你给我的仙器也太多了……我哪里用得上。”我哪里配用得上。
他却回答:“这不是预备着么,万一哪日找到引气入体的法子,你马上就能成为年轻一辈最炫酷的真器修。到时去那些仙门比试大会,别人就祭出五六个,你掏一百来个,在背后摆十圈魂环,气势直接拉满。为师建议魂环的光区分一下颜色,里面白中间金外面红……”
我说:“可师父是剑修,无论如何,我都继承不了师父的衣钵。在我身上投入这么多,很不值。”
师父跟我吹头发瞪眼:“为师不是还有另外十八个崽吗?啊虽然还没一个结丹……但慢慢教嘛,我都像看着你一样看着他们长大,传承肯定断不了。小十九我昨天还教会她叫娘了呢。”
可未过多久,师父就去了东海,再也没能回来。二师父送回来的只有封了的天承剑。
若非师父兵解、让瞬间爆发的灵力超越大乘期,同时将天承封剑,我想,也许这把剑都送不回增城派的。
我在黑暗中飘浮了许久,飘到我甚至以为我这种飘浮状态已经是死亡之境地,暗色的视野撕开一道光芒,我循过去,便醒了。
一睁眼,脸上围了八个脑袋。其中七个是魔侍,一个是符有期。
我把他们脑袋推开些,好有空坐得起身。这地方又是桓九的魔窟,身下又是那张摔了两回的软床,我总觉着动一动这床就嘎吱作响。
但周围的确没有桓九。他分明是在我倒下时离我最近的,即使是颗桃子……不知为何,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