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合欢宗当卷王(246)
少女脖子以下都被冰块封住,嘴唇发紫,面色青黑,眉睫跟头发上都结了厚厚的霜,身后是大堆红黑色的碎冰。分明是脆弱跟狼狈的状态,但紧抿的唇跟攥在一起的手让她看上去有种将要破冰而出的锐气。
这些冰都是颜芷每次看到她被冰封住时用灵力解开的,后来颜芷看见饶初柳坐都已经坐不直,碰到饶初柳时她身体就不住颤抖、表情也有些痛苦,就知道小师妹这会儿是不能被触碰的,也就没再管冰封她身体的冰壳。
但头还是要露在外面的,一方面是为了吃药,另一方面总不能没被毒死,却被憋死了。
颜芷眼看着自家小师妹那张颜色青黑仍不掩美貌的脸不断抽搐,泪水流得更凶了,她好几次都想劝饶初柳不要再坚持了,但还是把那话都咽了回去,只是不断地喂药。
饶初柳如今并未完全丧失神智,这大概就是上次坚持后的福报。
痛吗?当然痛的,但痛久了其实已经麻木了,她现在之所以还在坚持就是想彻底用寒毒洗练身体的每一寸,经脉、骨骼、血肉、五脏……直到毒素进入心脏那一刻,饶初柳彻底感觉到了万箭穿心的滋味。
这种眼前阵阵发黑的痛苦让饶初柳彻底无暇顾及外面,只能隐隐听到颜芷忽然崩溃大哭。
失去意识前夕,饶初柳喉咙痒得难受,但模模糊糊地看见了颜芷哭泣的脸,又硬将想要喷出口的毒血咽了回去。
然后,她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在饶初柳彻底失去意识的瞬间,坠在她所在飞舟之后的飞舟里,蓝衣青年一瞬间脸色煞白。旁边擦刀的荆南疑惑地刚要开口,就见银光扎现,旁边已经没了人影。
颜芷正坐在地上哭得歇斯底里,忽然就听到飞舟发出了尖锐的声音。她心中一凛,迅速布下结界将饶初柳的尸体护住,就抽出长鞭冲了出去,然后就看见了飞舟入口处,一根银枪已经杵进来一半。
虽然还没看清飞舟外的人,但这根银枪完全是某人的身份象征,颜芷顿时双目猩红,悬停了飞舟,抬鞭覆上灵力就朝邬崖川抽去,“白乌鸦,你竟然还敢来!”
邬崖川任由这一鞭抽在自己肩上,颜芷这一击完全没有留手,他肩头的法衣亮了一下还是裂开,法衣下的皮肤登时就变得红肿起来,倒让以为他会躲会反击的颜芷吓了一跳。
她动作一顿,看清邬崖川此刻模样的瞬间,蓄势待发的下一鞭也抽不出去了。
他这会儿像是看不见她一样,急急就往飞舟里面冲,颜芷迟疑着想拦,但终究还是没动。因为她看清了他苍白脸上的崩溃跟悲恸,跟眼角顺着脸颊淌下的……
她视线落在地面上,看见了一点血红。
那是邬崖川的泪。
邬崖川直直冲进了房间里,看清结界中少女模样的那一刻,只觉大脑被狠狠锤了一下,一瞬间变得空白。
等邬崖川反应过来时,结界已经被他一枪破开,双腿却忽然失去了力气,他就这么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一步一步地膝行到饶初柳面前,艰难抬起手臂,手掌颤抖地落在了她脸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中的血泪一滴滴垂落,砸在了少女的手心。
颜芷站在门口,也在默默流泪。
她本来是想把邬崖川撵出去的,但看着他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再想想饶初柳离开时那一瞬间魂不守舍的样子,还是没能忍心开口驱逐。
只是颜芷也怕邬崖川会对小师妹的尸体做什么,就不敢离开,仍是站在原地。
她有些不忍再看,微微侧过脸,顿时被旁边的人吓了一跳。
荆南像是石化般站在门旁,眼神呆滞地看着地上的两人,心像是被冰冻结了般,稍微动一下似乎都撕扯着在痛。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自己毒死?!
荆南双手紧攥,心中疼痛跟愤怒交错,但看了眼仿佛周身萦绕着绝望跟悲凉的邬崖川,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朝颜芷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她到旁边说话。
颜芷没动。
“我七哥不会伤害七嫂的。”荆南声音哑得厉害,又朝屋里看了一眼,邬崖川已经将饶初柳抱了起来,正小心翼翼地往床上放去。他顿了顿,将从不离身的荆北放进了储物戒里,又递给颜芷,“你是忆心楼楼主,肯定知道荆北对我的重要性,我暂时将它押在你这里,给七哥作保。”
颜芷迟疑了下,接过储物戒,关上了门。
两人走到操作室,看着飞舟照旧往落羹城的方向走,荆南道:“一个消息多少灵石?”
“如果是别的消息,我现在没有兴趣买卖。”颜芷冷淡道:“但如果是小师妹刚才的境遇,我可以免费回答。”
荆南眉头微蹙,“那你说吧。”
颜芷就从饶初柳服下毒药那刻开始说起,连中间两人的对话也没有疏漏,将饶初柳服用毒药后的痛苦仔仔细细地跟荆南说了清楚。她本就擅长讲故事,荆南仿佛是亲眼看见一样。
他瞬间手攥得发白,双眸恍惚,眼底隐藏着心痛跟不忍,“为什么……”
颜芷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眉尾微挑,“你们这种资质高家世好又有星衍宗这种大宗门撑腰的天之骄子怎么会懂我小师妹的痛?你知道我小师妹活到现在有多不容易吗!”
她稍微放大了点声音,偷偷关了房间的隔音,目的也是想让屋里的邬崖川也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