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阳春(33)
他提起搁置在旁边的夜灯送到严山遥手上,“你也早些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说完,那人就头也不回地走进莲花阁。
严山遥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一盏灯和酒,良久才打开壶嘴喝了一口,走向回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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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泉鹤很快把这件事忘了,他百花丛中过,虽然片叶不沾身但也流连忘返,养了几天伤口也不疼了,他就愈发放纵起来。
他喜好听戏,有时自己也哼哼两句,这日那花旦盛情相邀,陆泉鹤也来了兴致,想要唱上两句,花旦忙欣喜地要给他布置妆容。
花旦正在给他涂唇脂,陆泉鹤坐在铜镜前闭着眼休息,花旦看着这张脸心里分外爱惜喜欢,又想起陆泉鹤平日的风流姿态更觉春心荡漾,着妆的手也慢了下来。
好在陆泉鹤也并不着急,懒洋洋地只当晒太阳。
这时外面的童子进来了。
“陆大人,严仙君求见。”
陆泉鹤想了半天才想起严仙君是谁,妆只化了一半,也只好停了。他去见严山遥的路上想最近应该也没什么事,实在不知道找自己干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最怕别人,还是根本不了解的人来找自己了。
那人挑着莲花灯,里面已经重新加满了芯草,身穿一袭黑衣,腰间挂着修长的佩刀,陆泉鹤这才发现这人挺高的,树似的站在那,马上赶上他的大门了。
他让童子去添茶,问严山遥所为何事。
那人只是把莲花灯一放“我来还灯的。”他说话很短,像是怕自己结巴。他从袋子中又掏出好几个荷包,“这些是草药。”
“你身子还没好,还要,补。”
陆泉鹤已经笑了出来,“我给人东西从来没有还回来这一说,这灯你拿着吧,我这里很多。”
“我已经好了,真的,谢谢你的草药,不过不用了。”
陆泉鹤盯了严山遥片刻,才揶揄道,“你似乎很紧张,我平时吃人吗?”
“没有。”严山遥低着头,陆泉鹤自己没照镜子,自然不知那花旦的手法是如何鬼斧天工,本就上乘的皮囊经过粉墨的修饰愈发耀眼夺目,那压不住的秾丽直逼的严山遥不敢抬头看他。
“我,我这次来是想找你要一些上次酒。”
“上次的酒,很好喝。”
陆泉鹤心里觉得好笑,他拍拍严山遥的肩膀,让童子去取酒,“你还真直接就喝了?不怕有毒吗?”
严山遥摇摇头,“不会有毒。”
陆泉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盛了一坛子酒放在推车上,又把灯和草药放上去,严山遥确实坚决不要。
“草药一定要吃的。”他竟是也不结巴了,“一日两次,餐前服用,不然会,头疼。”
陆泉鹤挑了挑眉,他的确在每次开阵后都有头疼的症状,不过这家伙也知道的忒多了。之前找江月清都没找到医治头疼的方法,这人竟是知道。他又想起关于严山遥如何如何悬壶济世的故事,觉得真不是空穴来风。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陆泉鹤拿了草药,冲他挥手一笑,“谢谢哦。”
严山遥又别开了脸,陆泉鹤有些纳闷,自己这张脸就这么不受严山遥待见吗?每次都不正眼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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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山遥从莲花阁出来,才长舒一口气。推着推车一边回去一边懊恼,自己怎么又结巴了。
他本来第二天就想去给陆泉鹤送灯和草药,和总是在心里有激烈的思想斗争,生怕自己搞砸了,反而和陆泉鹤有了隔阂。这样拖了几天,终于今天再不去陆泉鹤的草药就用完了,他才咬咬牙鼓起勇气去敲门,顺便找了下次去的理由——给酒回礼。
可他不知道,陆泉鹤根本没用他的草药。
第16章 封心之咒
当严山遥再次登门时,陆泉鹤察觉到了不对劲。又或者说他很早之前就发现了严山遥的那份小心思,可他没有点破。
他一向以逗人为乐,像严山遥这样无事献殷勤的,他见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平时不大放在心上。
可陆泉鹤又觉得自己这么吊着人家不象话,倘若对方也是个风月老手也就罢了,可严山遥那模样,张口便结巴,想来没有几段感情,到最后人家满心期待地说些什么自己再拒绝,似乎有些残忍。
陆泉鹤决定今天就和严山遥说一说。
严山遥坐在他对面,像是有点紧张,坐的很端正,像是面对老师的学生似的。他恭谨地放下草药,还有一份包装精致的东西。
眼瞅着像是礼物,陆泉鹤就说:“那东西拿回去吧,我不需要。”
“不……不是……”严山遥又有些紧张,“你上次送我酒,我给你……”
“我说,我不需要。”陆泉鹤拿起折扇,语气有些生冷。他把之前几次严山遥带的草药都递过去,然后说:“我没有用这些的习惯,你都带走吧。”
严山遥像是一下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嘴唇动了动,才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陆泉鹤睨了他一眼,然后忽而凑近严山遥笑着重复道:“哪、个、意、思?”
他这话讲得又轻又慢,本来就是刻意挑逗,严山遥哪有不上钩的道理?严山遥的脸顿时红了,有些不自然地转开视线,刚想组织语言,就听见陆泉鹤说。
“我们可以是朋友,但也只是朋友。今天你回去,我还约了江月清。”陆泉鹤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严山遥有些仓皇地离开了。
随即他做出了一个让很多人都震惊的决定,他去给自己下了“封心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