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宋小满一天忙得不行,打开的宋家大门里,过路的人就没见里面的算盘声停过。
宋惊蛰和林立夏两人把家业交了出去,乐得清闲,一人一把太师椅,坐在女儿身旁,帮她镇场子。
生意场的事,宋小满都能应付,人情上的事,她还有所欠缺,这不,她干爹胡宏大来信,问她什么时候到他们海边去玩玩的事,她就不知道怎么回应,向她爹看过去。
“你要是有空你就去。”宋惊蛰并不拘着她,不让她出远门,“你要是没空,你就照实说,并邀请你干爹到我们这儿来玩。”
宋小满的作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个时候她怎么走得开,把实情说了说,邀请胡宏大有空来她家玩的同时,还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能再发胖了,并在信上说明,她给他准备了一些清热解腻的花茶,让他时常喝着,调养身体。
宋惊蛰见女儿处理得有条有理,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很好了。”
自从池水县的百姓们开始种云耳以来,胡宏大和海外商人的云耳生意越做越大,后面他又来了好几次宋家,见宋小满可爱,非要让她做干女儿,宋惊蛰扭不过他的热情,让小满拜了干爹。
即使他现在不在单独收宋家的云耳,两家的关系也没断过,逢年过节,两家都能相**到对方的心意。
“……”
忙忙碌碌一上午,林立夏见父女俩都饿了,提意:“这天渐渐冷了,不如我们今天喝汤吧,我来煲。”
宋小满一听林立夏要煲汤,眼睛发亮:“好呀,好呀,好久没喝阿爹煲的汤了。”
宋惊蛰笑她:“你就是个小馋猫,一听见吃的就走不动道了。”
立夏自从怀上小满后,要时常喝汤调料身体,喝得多了,渐渐也喝出些门道来。
加之,炖汤并不是很难,将食材切好洗净,按时放入砂锅中,掌控好火候慢慢煲,出锅时撒些调料葱花就行了,这对立夏来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有了小满后,他生出了不少耐心,从一开始掌握不好调料的剂量,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到现在他随手煲个汤,都能喝得人幸福得冒泡。
临近入冬,他熬了个滋补人的山药肥鸡汤,用的养了七八年的老母鸡,肉没什么嚼头,重点在汤。
宋家人不多,他们一家喝不完,出锅的时候,还给老屋那片一人送了一碗过去。
不出意外地收到了两份回菜。
大房如今是成了家立了业的宋宝碌送过来的,他妻子做的白芨炒猪肺。
他爹如今还在迟海东手下当壮勇,因为他爹常年不在家,他长大后,就没离家,在家种云耳,照顾家里。
三房是谭佳音的儿子送过来的香酥闷肉。
小满两岁的时候,谭佳音就怀孕生了儿子,家里有了小孩后,宋硕果和谭佳音两人更努力了,如今宋硕果在县里的砖窑也能独当一面了,谭佳音在县里支了个摊儿,三五不时地去县里摆摊。
现在村里有作坊,有铺子,孩子也大了,他们也在县里买了房,他就不去县里了,就在村里支摊儿,够着自己生活就成。
至于宋万民和吴桂花,两人自两年前那场大宴过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如今由大房和三房两房轮流照顾着。
说来也好笑,两人年轻时,一点都没想过宋福田的好,临到老,身体和脑子都不灵光了,时常坐在家里问:“老二呢?”
不见到宋福田,两人就跟个小孩似的,又哭又闹:“老二最乖最听话了,你们都在,怎么不见老二,是不是你们把他欺负走,你们快去把他找回来啊。”
林立夏瞧着桌上的两菜一汤,笑道:“一个汤,换两个菜,做菜都省了,多好呀。”
宋惊蛰给桌上每个人盛一碗,笑着夸他:“是是是,我夫郎最聪明了。”
林立夏喝着汤,满脸不好意思:“也就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比不过你。”
宋小满见状反驳道:“哪有,明明阿爹和我爹爹一样聪明!”
“看。”宋惊蛰笑着向林立夏打趣,“看,咱姑娘都这么说,你要自信。”
宋福田和郑月娥在一旁瞧着这打闹的一家三口,满心感慨:“当初,我们相识的时候,没有想过现在的日子会这样好过吧。”
“……”
郑月娥回忆那一天。
那是一个瓢泼大雨的日子,明明还是白日,天上却被阴云遮住,像个晚间。
她全身埋在淤泥里,任由雨水侵蚀着她,她的家人在逃荒路上抛弃了她,没有家人,没有吃食,她不知道她一个女子,还能怎么生存下去。
索性不如就去死去,死了重新投户胎,也好比现在这样看不到未来的好。
但她才刚闭上眼,就有个人来到她身旁,将她强行从淤泥里拖了出来。
这人跟她一样,身上被雨水和淤泥染得脏兮兮的。她以为这人跟她一样是逃荒而来的,还劝他:“大哥,别白费力气了,把我救出来,我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你还是省些力气逃命去吧。”
宋福田当时正因为他娘的冷酷无情,他想学艺不让学,他想娶妻不让娶,一身怒火无处发泄,跑出来见到这个躺在雨里求死的女子,不解地问:“咋就活不了。”
他给家里当牛做马还什么好处都没捞着,不也好好活了下去。
郑月娥就跟她讲,她的家人是如何在她求到粮食后,见她高烧不退,如何把她抛弃的。
宋福田当时沉默了良久,他的处境虽然比郑月娥好上一点,但也没好到哪儿去,可能是出于同情,也可能是出于怜悯,宋福田一把将郑月娥抱起往镇上医馆走:“天不让你活,我偏要让你活,我就不信,没了家人,咱还真就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