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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往事(187)

作者: 福袋党 阅读记录

尽管她一向不太适应王都贵族的生活习惯,但不得不承认,庄园确实比城堡更适宜居住。

甫一走进主堡,特纳就兴奋地冲过来迎接他们。瑟洛里恩弯下腰,刚想摸一摸它的脑袋,就被它热情地舔了满脸的口水。

“够了,够了,小伙子,住嘴——”瑟洛里恩假意抱怨,“话说特纳是不是又长大了一圈?感觉再过不久,它站起来就要比我还高了。”

希瑟解释道:“特纳是猎狼犬,这类犬种雄性最高能长到将近一米。”

“喔噢……不愧是北境,连一只小狗都可以长得那么高大,明明平时最喜欢吃芜菁。”瑟洛里恩戳了戳它湿漉漉的鼻子,“看来应该让你和毕特分开睡了,否则我真怕你晚上做梦一不小心把毕特当成肉干吃掉——说到毕特,现在多半躺在哪个壁炉前睡得正香吧?都不出来迎接一下我们,没良心的小东西,等会儿我要把它的毛全部弄乱。”

“它会咬你的,瑟里。”

“哼,那我也咬它!”她的丈夫理直气壮地回答。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装后,希瑟前往家族墓园,将雷霆之枪物归原处。看着石棺里的三柄长枪,她心中一时感慨万千——雷霆之枪遗失多年,风暴之枪被她埋葬于龙骨之下,这具神圣的石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空无一物,如今却拥有了三柄希敏之枪,命运确实比她想象中还要反复无常。

距离午餐还有一段时间,希瑟便先去了书房,想看看这段时间积压了多少工作,好对接下来的日子有些心理准备……

斯诺里啊,简直是堆积如山。

希瑟叹了口气,旅途中不曾感受到的疲惫感似乎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果然,她不应该调侃英格丽的,至少她还有首席大臣和御前会议为她分忧。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瞥见了角落里的灰色帆布——说实话,她不应该为它感到惊讶,因为它已经被放在这里很久了——甚至是她亲自放在这里的。那张陈旧的帆布下藏着凯洛家族的全家福,当初瑟洛里恩提出想使用画室,她便在仆从开始打扫之前将它从墙上卸了下来,安置在书房。

自从在猎户小屋向瑟洛里恩坦白了一切,她就打算把全家福放回去,但回到白盔堡处死德西莫斯之后,她太过专注于英格丽的安危,竟然忘记了这件事情,是时候把它重新挂回画室了。

长达两个多月的沉寂让画室积了一层薄灰,空气中尘埃的苦涩仿佛是某种岁月的残余,所幸墙壁上用来挂画的铁钉还在。希瑟小心翼翼地揭开帆布,将全家福挂回原位,然后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让画框的边缘和墙壁上氧化的位置对齐。

油画中的面容看起来陌生而又熟悉。父亲庄严肃穆地看着前方(他是所有人里唯一没有笑的那个),左手却轻柔地搭在母亲肩头,像是亲昵,也像是保护。母亲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朝她微笑,浅金色的长发和白皙的皮肤让她看起来几乎在发光,有如被群星环绕的皎月。她的怀里是伊薇特,那时她才三岁——希瑟记得很清楚,画全家福时她的小妹哭了很久,脸蛋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通红,但画中的她依然睡得香甜。

英格丽的表情就像是父亲和母亲的结合体,一个严肃的微笑。她一直是他们兄弟姐妹中的管理者,父母的代理人,成熟稳重,令人信服。某种意义上,她比西格德更适合统治北境。西格德热爱自由,厌恶秩序,认为那是对人性的禁锢。他也许会成为人们的英雄,却无法成为他们的领主。

“哈,果然是全家福。”

希瑟不由得一惊——她适才沉浸在对故人的回忆中,竟然没发现有人从背后靠近。但当瑟洛里恩轻轻靠在她的肩头时,她又重新放松下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坦诚说,我只是在找毕特的路上碰巧看到画室的门开着。”他说,“所以这就是你小时候的样子?”

“是啊……”她曾经为此逃避了五年,现在却已经能平静地看待这件事了。

“老巴克爵士说你以前像是一朵燃烧的玫瑰,我原本还想象不太出来,现在看来确实如此。”瑟洛里恩感慨道,“你和西格德真的长得很像……就像是同一个人剪短了头发,然后换上了裤子。”

“确实有不少人说我们像是孪生子。”年幼时尤其如此,她曾假扮成西格德骗过许多人,就连父亲和母亲有时都会搞混,唯独英格丽从不上当。

“不过只有性别相同的孪生子才有可能长得一模一样,真正的孪生兄妹反而不会长得这么像……或许这也是一种命运的启示吧。”他嘟囔道,“说到画像,你打算怎么处理塞德里茨的那幅肖像画?”

希瑟思考了片刻:“直接烧毁好像有点不太吉利,如果你不想在白盔堡看到它的话,我会派人把它送往艾恩霍尔德。”

“那还是算了……那家伙前脚才送了你胸针,我可不想让他后脚就收到回礼。”他说,“随便找个地方挂起来好了,反正连他本人都没能成功,一幅画又算得了什么。”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打趣道:“真是心胸开阔啊,我亲爱的殿下。”

“那当然。”瑟洛里恩咬住她的手指,口齿不清地回答,“话是这么说,塞德里茨有过的待遇我也得有,以后我也要有一幅肖像画。”

好吧,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古老的故事都告诉我们,不要轻易对一个人下判断。

晚上,她久违地在公共浴池痛快地洗了个澡——蒙哈榭庄园虽然也有浴池,但规模要比白盔堡小得多。回到熟悉的房间,躺在熟悉的床上,伴随着瑟洛里恩的体温和肥皂香气,希瑟很快就陷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