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我(109)
蒋政廷在电话那边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脱离危险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晏董事长,但我心里憋着气,不言不语。
蒋政廷半分嘲讽,“怎么?跟我记仇?”
我默了一秒。
这时一只野猫从二楼的栏杆上跳了下去,大抵雨天地滑,它非常凌厉地叫了一声。
而就是这一声猫叫,同时在我的耳边和手机里出现。
我顿时反应过来,下意识从窗户台探出身子向外张望。
在医院花园的角落里,蒋政廷穿了一身黑色的衬衣西裤,几乎要与这无边的夜色融为一体。
呼啸的风席卷着树枝,沙沙做响直往我耳朵里钻。
蒋政廷逆着路灯黯淡的光影,一张英俊的脸好看到几乎不真实。
他在电话那头轻笑,语调也轻,“你下楼,我有话跟你说。”
我没好气,“你在电话里不能说?”
蒋政廷深邃的眼窝弯了弯,“事关宴修赫,不听算了。”
他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我微怔,然后一秒不做停留向楼下跑去。
保镖见状也连忙跟着我往楼下跑。
在住院部门口的台阶处,保镖主动要帮我打伞,但被我拂开。
我冒雨跑向医院的后花园,保镖便撑着伞一边帮我挡雨一边跟着我跑。
蒋政廷依然站在那里,他的眉目染了路灯的朦胧,像落了点点星光。
保镖按照宴修赫的吩咐对我寸步不离,蒋政廷瞧见,眉头微皱。
我下意识道:“我不是要带人来打你。”
蒋政廷不屑轻嗤,“你再带两个人来也没用。”
我默了片刻。
但这倒不是蒋政廷吹牛,他的身手的确很好。田甜曾跟我说她偶然听客户提起,说蒋政廷的拳击很厉害。
我张了张嘴,“什么事?事关宴修赫的。”
蒋政廷却不答反问:“他醒了吗?”
他指的是宴董事长。
我无声翻了个白眼,“你自己的父亲,你自己不会上楼去看?”
蒋政廷浅笑,“你觉得,他会希望看见我?”
我微怔。
蒋政廷把话说得直白,“在宴家,不会有谁比宴修赫更加重要。”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儿。
蒋政廷看向我,“有的时候我也会想……”
他说着顿了顿,留了个弯儿。
我好奇问:“你会想什么?”
蒋政廷没来由嗤了声,“算了,不重要。”
他继而抬眸看向病房的方向,“他到底醒没醒?”
我说应该是醒了。
蒋政廷收回视线。
我又道:“你还没告诉我……”
我话未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是宴修赫收到保镖的信息,撇开晏董事长追了下来。
蒋政廷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宴修赫会来,丝毫不意外。
他轻挑眉梢,“老爷子同意吗?”
宴修赫抬手,身后的保镖立刻恭恭敬敬递了一份文件给宴修赫。
宴修赫毫不留恋又将文件递向了蒋政廷。
蒋政廷漫不经心接过文件打开去看。
从我的角度看不清楚文件的内容,但依稀能看到股权转让几个大字。
蒋政廷懒散笑。
他是一个真正的商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在做铺垫,无一例外。
他慢条斯理:“股东会是下周二?”
宴修赫说是。
蒋政廷没再说什么,随即拿着文件转身离开。
我出声叫住他,“你刚才在电话里说事关宴修赫,是什么事?”
蒋政廷顿足,他略偏头看向我,“简总还是这么单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我后知后觉又被他耍了。
蒋政廷浅笑,“改改这个习惯吧。”
他话落继续迈步离开。
雨越下越大,雨水打湿他的全身,黑色的头发,黑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黑色的皮鞋,不仔细看,几乎都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我才注意到,蒋政廷的背影似乎有些漂泊。
这之后的第二天,晏董事长在医院病逝。原来他昨天醒来并不是病情好转,而是回光返照。
令人唏嘘的是,晏董事长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唤了一声:“程樱。”
晏夫人受不住打击直接病倒。
外面的人都在感慨,说宴夫人虽然从未得到过自己丈夫的爱,却真真切切爱了自己的丈夫一辈子。
晏董事长过世之后,宴修赫作为晏家长子出来主事,但他却没办葬礼,只是清清静静将晏董事长火化安葬。
而蒋政廷作为次子却一直都没有出现,没去医院,没去火葬场,没去陵园。
盛夏的连阴天,整座城市都浸泡在雨里。放晴的那日,晏氏集团召开了股东大会,宴修赫上任新董事长,而蒋政廷则成为除宴修赫之外最大的股东。
所有人都很唏嘘,或感慨蒋政廷好手段,或感慨宴修赫这个董事长的位置恐怕不会太容易。
但这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之后的日子,我重新回归了正常的生活,每天家和工作室两点一线。
晏夫人不再阻止我和宴修赫在一起,但也并不赞同,只是懒得管了。
宴修赫直接拿了户口本跟我去民政局领了证,但我们却没有办婚礼。
是我的意思,我不想办。
因为晏夫人始终都没有接纳我,即便办了婚礼,她也不会出席,只能让宴修赫为难。
宴修赫觉得愧疚,答应我会想办法说服自己的母亲。
但我其实并不在意这些。
婚礼不过是一个形式,有也可,没有也可。我要的是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至于在一起之后有没有一个形式的婚礼,那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