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要做一个高冷的作者(8)
陆茗暗道一声:“糟糕!”
只听平地一声响,烟/雾/弹炸开了。
浓烟滚滚,立刻浮满了整个院落,白雾缭绕在身侧,宛如仙境一般。
陆茗被呛了一下,已经不晓得在自己眼前走动的是人是鬼抑或哪根葱了。
其他人的视觉感受和她差不多,一个个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晕头乱向。
模模糊糊间,白烟中突然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拿弓来。”
陆茗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突见一支燃着紫色火焰的破云箭从烟雾中飞蹿而出。
陆茗顺着箭火的轨迹看向不远处的屋顶时,那支箭已经刺穿了蒙面人的心脏。
那蒙面人大概没想到自己会死得那么快,他奄奄一息的仰卧在瓦片上,胸口不断淌出暗红的血液。
冷色调的月光从远空投射在他周围,为他镀上了凄凉的色彩。
他吃力的抬眸,望着暗夜中扑闪的星光,伸手握住箭柄,一把拔了出来。
喷溅而出的血花滴落在房檐上,下一秒,他的身上便燃起了无穷无尽的火焰。
竟是一个宁愿自焚死无全尸也不愿让人看到他真面目的刺客呢。
浓烟散去,一切归于平静。
张无鸣从床底下爬起来,走到门边用脚踢了踢陆茗:“就算地上凉快,你也不用趴得这么久。”
陆茗瞪他一眼,刚想骂一句“受了伤戾气就别那么重”,但转念一想,人家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顿时底气不足,只能白白挨了两脚。
她抓着门沿想借力站起来,爬到一半脚下一龊又跌了回去
……
她刚才只是想趴在地上装死,结果趴得太久腿是真的酸麻得站不起来了。
张无鸣垂眸,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抓过她的胳膊肘,沉默的将她往院子里拖……
张无鸣将陆茗往地面一丢,而后与她一起跪在同一水平线上,按住她的后脑勺往地上一磕:“叩见皇上。”
陆茗:“……”
话林院的众人见架打完了,刺客也死了,危险没了,齐刷刷的拉开门,涌到张无鸣身后跪下,声势浩大的喊道:“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茗:“……”
刚才喊抓刺客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没见着,现在倒挺积极的。
最后出来的是张太傅,老人家腿脚不利索,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动的移过来跪在张无鸣的旁边,颤颤巍巍道:“臣叩见陛下。”
陆茗悄咪咪的抬了抬眼。
月光下,男人的脸半隐在黑暗中,辨不清喜悦,两片削薄的唇抿成刻薄的弧度。
他将弓递给旁边的侍卫统领,接过太监递来的手帕擦干净手,这才睥睨了他们一眼,沉声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
原来,刚才一箭刺穿黑衣人心脏的就是她们的陛下帅锅啊,她还说谁那么强悍呢!
陆茗投在楼越身上的目光顿时带着由内而生的敬意。
男人眸色幽深的瞥了一眼张无鸣左肩上被血染红的伤口,淡淡道:“张阁士护驾有功,赏黄金百两。”
张无鸣点头哈腰:“谢陛下赏赐。”
男人颔首,目光又落到张太傅满经风霜的脸上:“夜深了,先生身体不好,先回去歇息吧。”
老人家感动得热泪盈眶:“谢陛下体恤,臣愿为了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男人面无表情的转身一甩袖子,对着身边的护驾侍卫厉声道:“回宫!”
他带着一伙人浩浩荡荡的在话林院众人的目送中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毫无预兆的一顿,笑道:“对了,朕出征的这几个月,阁士们想必写了不少精彩的话本。”
张太傅差点被他这一声笑出心脏病,惶恐道:“是的,陛下。”
楼越满意的点头:“那便呈上来吧。”
皇帝走后,大家没了热闹可看,各回各屋补觉去了。
被摔得最狼藉的还属陆茗的屋子,然而她也懒得收拾了,直接跳上床抱着被子滚了两圈。
陆茗是个心里搁不住事的人,刚才的刺杀并不能影响她接下来的睡眠,她现下脑子里只剩下了张无鸣的“黄金百两”,做梦都惦记着怎么才能让他分分赃,哪怕只分给她一两,她也高兴得很啊!
陆茗美滋滋的进入梦乡,睡到第二天辰时,却被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给吵醒了。
她爬起来,揉了揉眼角推开门,顺着那撕心裂肺的声源走去。
院子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人,神色各异的对着斜对面不远处的屋子指指点点。
“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唉,命苦呗。”
“听说今早,他那未过门的媳妇跟他退婚了。”
人群中有知事的人叹道:“哎,这么大年纪了讨个媳妇本来就不容易,前些日子街角豆腐摊的大娘见他长相端正,虽说俸禄不高,但也算是个吃皇家饭的,就将那黄花闺女许配给他,谁知这还没高兴几天呢,昨夜里就破了相,那闺女也是个看脸的,自然不愿嫁他。”
陆茗拨开人群,抄着手走过去往屋里一看。
哎呀妈耶!
昨晚那位破了相的壮汉大叔站在小板凳上,手里提着粗麻绳子正忙活着要上吊呢。
陆茗心里一急,哒哒哒的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软声劝道:“大叔,你别激动啊!命只有一条,可不能开玩笑的!”
那八尺壮汉抬腿欲把她一脚踢开,低头发现半大的小姑娘小胳膊软绵绵的抱着他的大腿,细皮嫩肉的,果断下不去脚了。
默默地抹了把眼泪,抽了抽鼻涕,壮汉大叔凶巴巴道:“你……你这小娃子懂什么,放开我!”
陆茗反而抱得更紧了,斩钉截铁道:“就不放!”
“哎,你这小姑娘怎地如此不懂事!”那壮汉大叔心里窝火刚好没地方撒,便指着陆茗骂:“我这是为情而死你知道不?身为陛下的阁士,被人退了婚哪里还有颜面苟活于世!小屁孩懂什么滚滚滚!”
陆茗本来是想劝人的,但对方不领情就算了还喷了她一脸唾沫星子,心里来了气,松开手,撸起袖子指着他的鼻头骂:“哎,你上吊还有理了?你上吊不会跑远点上啊?你是想吓得一院子的人晚上睡不着觉吗?”
那壮汉大叔被陆茗反训了一顿,心里更不舒坦了,竟跳下凳抻起袖子挥了挥麒麟臂威胁道:“你小子是欠揍吧你!”
陆茗一看情势不对头,立马怂了,刚想撒丫子跑路,就听见门口传来怒火中烧的声音:“你们两干什么!”
张太傅气得眼冒红丝的望着他两,拿拐杖狠狠地敲击地面:“昨夜的事闹得还不够鸡飞狗跳吗!”
壮汉大叔耷拉着脑袋,结结巴巴的委屈道:“媳……媳妇跑了。”
张太傅气得干咳了几声:“跑了就跑了,你一个大男人没有个娘们就活不下去了?我平日里是怎么教育你们的!”
壮汉大叔头埋得更低了:“我……我知道错了。”
张太傅深吸一口气,吩咐陆茗:“你留下来开导开导他,其他人都散了吧。”
陆茗了解张太傅的用意,事情因她而起,那刺客本来是想杀她,却误伤了壮汉大叔,导致他毁容丢了媳妇,怎么着她都应该安慰一下他。
被太傅骂了一顿后,壮汉大叔也没刚才那般激动了,闷闷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了无生趣的望着围墙上活泼乱跳的小鸟发呆。
陆茗走过去,吹干净台阶上的灰尘,蹲在他旁边。
她看了眼大叔淌着泪水的眼角以及脸侧那道向外翻着肉的恐怖刀疤,眼神暗下来。
这刀要是划在她脸上,她指不定哭得比大叔还惨。
从袖口中拎出一条白净的手帕递给大叔,陆茗轻声说:“叔,你别哭了,那姑娘一看就是肤浅的人,跟了你以后估计也不会长久,跑了就跑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长得这么有男子气概,应该值得更好的人。”
她说到“更好的人”时,睫毛扑闪扑闪,乌黑的眼水灵又真诚的盯着大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