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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港森林(145)

作者: 柔妄 阅读记录

周祁绝口不提弟弟的事,最后一次回香港是为了清理浅水湾的旧物。

滋滋一声,满室通明。

梁惊水双手撑在台球杆上,笑得人畜无害,说别叫我宗哥,叫水姐。

之后郭璟佑连请了三天假。

触景生情,梁惊水忍不住伏在商宗怀里笑。

商宗宠溺地捏捏她的脸,让她在八点的灯光秀里,告诉他想到什么这么开心,让他也乐一乐。

那晚维港的光景很美,霓虹映苍穹。

二十余名宾客齐聚主宴会厅,梁惊水坐在商宗下缘,面前是粤式开胃前菜。

当时她咬了口桂花蚌,用气声问他,“你表妹呢?我没看见她。”

商宗好像很喜欢在餐宴场合和梁惊水密语,俯身用气音回:“被骂急眼了,顶撞舅舅说她有自己的打算。”

梁惊水摇摇头。

果然那副乖乖受教的姿态是假象。

晚宴进行到后半段,安奵汗涔涔地起身:“对不住,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走一步。”

说完被小野寺搀起,挺着即将足月的肚子后退。

商宗制止下来:“不急。”

如有所感,席间宾客一齐望向窗外。

远处,冷白色的光束穿透夜色,犹如探照灯般锁定这艘私人宴艇。

初夏晚上九点多钟,西南方的天际还残留着一抹青紫色霞影,高倍镜头在暗潮中若隐若现。

媒体的船来了。

三井家宴向来隐秘,这是破例的第一场,也是注定要留下痕迹的一夜。

商宗眼睛里噙着笑意,特别要命:“水水,我不需要你是谁的掌上明珠,我要的只是你在我身边。”

梁惊水在和他对视的同时,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船只逐浪而来,离得越来越近。

他眼神不离她:“不说的话,我可要自己猜了。”

他们俩,真是像得彻彻底底。

连眼底那簇野火燃烧的节奏都是一致的,很兴奋、很愉悦,谁不比谁的野心少。

梁惊水说:“我会在啊。”

第75章 轻舟已过万重山

那个五月, 天终于亮了。

媒体人接连踏上甲板,持笔执镜。

接驳艇靠近舷梯,几乎没有浪花声。商宗坐在筵席上座,笑容浓得化不开。梁惊水直笑他这表情, 说MVP结算画面都提前弹出来了。

商宗在这块群雄逐鹿的宴客厅里, 牵着她不放, 他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我开心是因为有感觉。”

“什么感觉?”

“你爱我。”

梁惊水面色愣愣的,商宗于是计策得逞,指腹轻捻她的无名指:“又细了呢, 到时候得给你做小一点。”

还说, 但是上面的钻不能小。

乐队坐在宴厅一角,小提琴手举弓。

那是首弦乐四重奏, 琴音舒展。不似董茉弹的那首肃穆。

和声在紧绷的、火药味浓的环境里响起,令战地般的空间莫名和煦。

安奵隔着长桌, 一直盯着他们。

梁惊水也留意到了她的注视, 回捏商宗的指尖:“有把握吗?”

商宗说:“七八分。”

老爷子就在旁边, 沉声吩咐安保队让人进来:“家宴变成戏台子, 客人再多都无所谓, 咱们商家没什么见不得人。”

门口的镁光灯闪了几下,摄影记者鱼贯而入。最前排的人迅速架起三脚架,调试镜头;随行的文字记者翻开笔记本, 笔尖悬停。安保仍在外围保持戒备。

直到郭璟佑在人群尽头缓步出现, 安奵双颊血色褪尽。

母亲的脸逐渐覆上雾气。

商卓霖忍了又忍,没有让泪滴砸落在餐盘上。

5月10日的海上家宴, 席间众人心思各异。有人神色自若,有人却食不知味。

梁惊水唇角敛起一些, 看向斜对面。

每张座位前都立着一块薄而雅致的牌子,折角利落,划定了桌上的权力分布。

写着“安奵”的姓名牌上,烫金勾线微微泛旧,字体与旁人略有不同。

她在东京待得太久,连这块姓名牌都像被时间遗忘。

在安奵的故事里,她只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而真正的过去被她埋得很深。

和商琛联姻那年,她替他收拾了不少烂摊子,打点人情、辅佐工作,处处谨慎,最后却落得个“煲呔婆”的骂名。

丈夫对这些流言充耳不闻,对家族权位更是兴致缺缺。

所有的颂与贬,悲与喜,依恋与推拒,都未曾显露在人前。

杳如黄鹤。

她深呼吸:“我身体真的不舒服。”

小野寺用略显生硬的国语说:“我们想先行一步。”

郭璟佑的声音讥诮:“那我们快点吧,不耽误嫂子休息。”

说完他拍拍手,两名彪形西装男抬着一座关公像走入厅内。绿袍覆身,面若重枣,丹凤眼微敛,青龙偃月刀横握在手。

在香港的江湖文化中,关羽被视为商道正气的代表,能够镇压煞气、威震四方。众人不解的是,这座提刀关公像与媒体登船有什么关联。

西装男抬起雕像的底座,露出一角泛黄的符纸,郭璟佑伸手将其抽出。

上面墨迹微晕,字迹凌乱,像是急就而成的忏悔文书。

关公像端坐如山,刀锋映着柔光。

这张符纸静静躺在掌心,连带着未解的债与沉重的因果。

“九隆银行牵涉50亿港币的诈骗案,”郭璟佑凄冷地笑了下:“黄世桓,融资项目的中间人。他利用区块链支付技术在后台设立暗池,篡改交易记录,资金流入多个离岸账户,导致宗哥和乔陷入追责循环。这一切,都是黄世桓和嫂子你的手笔,瞧啊,你在上面写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