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民国](18)+番外
白瑾瑜正觉得好笑呢,放映厅里坐着的不乏装腔作势的评论家们,指不定回去就写一篇抨击伤风败俗的文章送去发表,谁能想到握着笔杆子的人,同样看得来劲呢?
正这样想着,便觉得邻座的柳世新伸手过来握住了自己的手。
扭头一看,那双深邃的眼睛带着渴望的热度落在自己身上,那意思几乎是不言而喻了。只是白瑾瑜不做任何表示,冲他笑了一笑又再次转过头去,余光里,知道他的目光久久地没有移开。
没有获得白瑾瑜明确的首肯,柳世新当然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若有似无的暗示总是有的,也力求在营造氛围上下功夫。譬如这一次就是了。
甫一推开套房的大门,便看见深色的地毯上铺了一层粉粉白白的玫瑰花瓣,一路带向落地窗户旁的餐桌。这时候,大菜还没有上,只有醒酒用的透明玻璃器皿里装了一半的红酒。
既然是套房,那必然带有卧室,只是通向卧室的那一扇门牢牢地关着,似乎要在真正发挥作用之前保留一点神秘的色彩。柳世新在进屋时忍不住向卧室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很快收回视线,自以为不露痕迹地把白瑾瑜带向了客厅的沙发椅子。
那里也做了不少陈设,除去地毯上的花瓣,小圆桌上还摆着漂亮的茶壶茶具和一客蛋糕,用玻璃罩子罩着,另有一捧鲜红色的玫瑰花。
白瑾瑜倒不是多么恪守传统的保守派,一来她总算有过留洋的经历,对于自古以来的贞操观念,倒认为是束缚女性的枷锁;二来她的为人足够我行我素,不大会受到闲言碎语的影响。
这本来是无关紧要的一件事,不过现在有了和白齐盛之间的约定,那就显得意义重大。横竖也不差几天了,白瑾瑜是希望将日期暂且押后的。
于是尽管心知肚明,却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般道:“你这样用心,真叫我有些承受不起了。”
柳世新见她坐下,便捧起桌上那束玫瑰花送到她怀里,说:“你哪里承受不起,是我唯恐自己做得不够好呢。瑾瑜,生日快乐,也祝咱们的爱情长长久久。”那俊脸上写满了温柔与爱意,这大概是许多女子梦寐以求的一幕了,若是换了别个女子,谁能不被这样的柔情蜜意所俘虏?
只是白瑾瑜不是普通女子,要迷惑住她,那是很难的。
她笑着接过花束放在腿上,一面泰然地倒着茶,一面错开话题道:“你也太过隆重了,只是吃一顿饭的事,何必专程订一间套房?还是你自己就住在这里呢?那我是没有意见的。”
柳世新原本正专心致志地欣赏着白瑾瑜的美,她今天穿了一身米白色的洋裙,唯其是很素淡的颜色,在红玫瑰的映衬下更显得灵秀婉约。说话间粉唇微掀,露出里头雪白的贝齿,只是说出的话,却像是兜头浇下的一盆凉水。
这实在和预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柳世新心里一沉,又怕是自己表示得不够,再接再厉地暗示道:“哪里是为我自己住......咱们呆在屋里不好吗?我订了房间,当然是想和你好好相处。”
说着,又伸出手去,握上了白瑾瑜的手,拇指意味深长地不住抚摩着。
白瑾瑜倒也没有躲,只是同样回看向他,说:“呆在屋子里有什么意思?我倒想去街上走一走,看看近来洋货行都流行什么物件。对了,你见我爸爸的那天,预备穿什么呢?也可以一并看一看。”
她有意提到见家长,就是要提醒柳世新分一分轻重缓急,什么事都等见过白齐盛之后再说。偏偏是这一句话,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
于柳世新而言,白瑾瑜终于肯松口带他去见父亲,那无疑是天大的好事,但同时也伴随着天大的不安与毫无把握。
他自己也清楚,若是把条件摆开了一一比较,自己是哪儿哪儿都不如白瑾瑜的,要是她父亲不同意呢?看瑾瑜对自己的态度,从来都很淡然自持,没表露过痴缠的样子,要是她父亲一反对,她立刻就把自己撇在一边呢?
想想老早那一回,自己不过就是带着父母去见她,她不也是一下饭桌就对自己冷脸了吗?那决绝的态度,真不是没有可能的。
自己母亲知道白瑾瑜是这样强硬的脾气后,还反过头来劝过自己哩。说要高攀人家,就得放长线钓大鱼,她说什么都得顺着她,等到生米煮成了熟饭,真正把她得到手里了,她自然就会向着你,不要说她父亲的官位有多高,还能不把女儿许给你吗?
故而在柳世新看来,□□关系实在是一道必要的保险,最好在见白齐盛之前就将它办妥了,那才是万无一失。
他自认足够花费了心思,哪想到白瑾瑜还是雷打不动的坚决不干,怎能不叫人心急如焚?何况他对她也很深爱,想好了结婚后一定好好待她,这一切都是为他二人做的考虑呀!
这样一想,柳世新的语气里便带上了急迫,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维持不住了,“衣服哪一天不能看?我为你费这许多心血,你就毫不回报吗?你对我的爱,当真是这样浅薄吗?”
这话一出口,房间里顷刻之间安静下来,一室的空气,都像给冻住了似的。
柳世新的心里慌得直打鼓,这实在是很凶险的一招激将法,要是白瑾瑜直说“不爱”,那他们就是一拍两散立刻完蛋;可要是白瑾瑜对他有感情呢?为了自证,她势必就要做出一点妥协了。
只是眼看着白瑾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面色也越来越沉,柳世新便愈发心慌起来,渐渐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甚至有些口不择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