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民国](34)+番外
白瑾瑜起先含着这样一份苦涩的情绪念着悼词,到后头,对白齐盛的追思倒把这小情小爱给盖过了,动情之处,甚至控制不住地掉了两滴眼泪。
这之后的进程倒很顺利,在蒋兆明致过悼词后,便是由她抱了骨灰盒子过白棚,一路坐了汽车往墓园里去。将骨灰盒落葬时,免不了姐妹几个抱着痛哭一场,结束了,再由汽车将客人带到丰顺大酒楼吃豆宴。
这之后,寻常客人就可以由主人家送着离开了,那些格外亲近的,也可以留下来陪伴谈话。
白齐昌本来也想跟着去蹭一顿,却在过白棚的时候,就被眼尖的管家“请”去了小客厅,说大小姐对他另有安排,请他稍安勿躁。于是乎根本没出去白公馆的大门,连午饭都是厨房上了两个菜给应付了一顿。
他在小客厅里晃了半天,刚想伸手碰点什么,边上一个卫兵就咳嗽一声以做警示,白齐昌便只能讪讪地把手收回。
等得几乎要在沙发上睡着了,这才听见有人上楼梯的脚步声,并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他精神一震,立刻跳将起来探头张望——这一家女眷可算是回来了!他还着意看了眼其中挽着长发的二小姐,见她是一张莹白如玉的瓜子脸,有几分憔悴就有几分楚楚可怜,忍不住暗自咋舌。
在白齐昌想天想地的时候,众人显然也看到了他。
陈姨太先就拉着白瑾琪往后退了一步,躲到白瑾瑜的背后,小声地急道:“诶呀,怎么这人还在!”
白瑾璎没见过他,默默地拧了拧眉头。倒是白瑾瑜很从容不迫的样子,非但没有往后退,反倒往前踱了几步,说:“如今大事办完了,也该料理料理你先生的事了。”
陈姨太躲在后头忿忿地嘀咕:“我的大小姐!你不把他轰出去,怎么还尽往家里招呀!真是要死了,要死了!”
这话站在前头的白瑾瑜大概听不见,但被她拽在身边的白瑾琪却听得很清楚,心里对自己的母亲倒不大赞同。
其实,昨天那一场纠纷,她也算是在场人之一呢。她在看望过白瑾璎之后返回小客厅,刚好赶上这个白齐昌狮子大开口讨要补偿,那气氛实在带着杀气,她不敢往前冲,便躲在拐角后面偷听,把大姐姐招呼卫兵,到她把桌子拍得砰砰响的经过都听了个全。
心里竟油然而生一种迎敌而上的豪情!
等陈姨太回了房间,刚想问问她详情,她却一个劲儿只知道抹眼泪,口中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完了。那抛洒的泪珠子,俨然是把她的满腔豪情给扑灭了,也就不敢多问,只敢在心里闷闷地想:敌人都打上门了,哭顶什么用呢?
此时此刻,白瑾琪看着面前几步开外的白瑾瑜,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分明撑起一段秀丽的弧线,可她却头一次觉得那背影竟是可以用“伟岸”来形容的。
好像躲在那背影之后,便是一处很安全的所在。
第21章 这个说法倒是很新鲜,那……
随着白瑾瑜的一声“这边请”,白齐昌被单独领进了二楼的书房。
她依旧带着两个配手枪的卫兵,一个站在她身后,一个则站在门边,把守着出入书房的大门。那守门的卫兵站定后便从皮套子里取出配枪,把那弹匣子拆开又按紧,似乎是在检查趁手的程度,手法灵活得像是在变一套什么戏法,只是那响亮的两声“咔哒”声,已然具备了足够的威慑力量。
白齐昌整个人哆嗦一下,眼看离开的退路上有“重兵”把守,自己是只有前进这一条道路了。
干脆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地半拉着嘴角,话里有话道:“大侄女好威风,只是何必对我这个亲叔叔都拿枪拿炮地威吓?我到底年长你一辈,类似狐假虎威的事,也见过不少了。”
白瑾瑜像是听了一句有点意思的笑话,掀着眼皮看着他问:“这个说法倒是很新鲜,那白先生说说看,我是狐呢?还是虎呢?”
白齐昌清了清嗓子,略微挺起了胸膛道:“瞧大侄女说的,你是什么,我怎么好瞎说。不过你背后那虎嘛,我倒是窥见一二了。”他忍不住似的笑了两声,甚至揶揄一般冲白瑾瑜挤了挤眼睛,“听人家叫他蒋先生,还是海关的副总长,那势力确实不小了。我一个平头百姓,当然是惹不起,惹不起。”说罢,还虚情假意地拱了拱手。
他一个“蒋”字刚吐出来,白瑾瑜便发了声冷笑,说:“海关副总长的位置是不低,不过你也太小看我白家,还不至于要去借他的势。”
白齐昌的本意,是料定了这三人间有点子瓜葛,自己只要透露点口风,点到为止,兴许白瑾瑜出于心虚,也能破个小财封他的口。想不到对面是断然的否认,听那口气,还有点不服气又瞧不上眼的意思。
他便有些心急,说:“这放在从前,我大哥当然是最大的靠山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呀。我也理解,我大哥一走,剩下你们这一屋子女子,不抓紧一个男人相帮,那是很不容易的......”
他兀自说得得意,以为自己料事如神,没注意白瑾瑜早就放沉了脸色,冷冷地打断他道:“白先生这一句话,可是把我和姓蒋的都踩在脚底下了,我原本只觉得你自己不成个样子,瞧不起女人,现在才知道你连男人也瞧不起。告诉你,这里可不是你们犄角旮旯的乡下,他蒋牧城要是能中‘美人计',也坐不到今天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