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民国](41)+番外
但是下一秒,手指尖碰到了桌上一个小瓶子,陈芳藻一个激灵,又觉得未必就走不脱。
她吁了口气,语调温和地问:“睡不着啊?是不是口渴了?妈妈给你倒杯水喝。”听见白瑾琪小声地“嗯”了一声,便捏着那药瓶子,往房间角落放了保温水瓶的矮柜走去。
那药瓶里装的是安定片,从前陈姨太头疼睡不着的时候吃过一阵子,后来不吃了,放在梳妆台上也就忘了。偏偏这时候摸到,可不正是瞌睡了有人给递枕头吗?
陈姨太从暖水瓶里倒了杯烫水,格外当心地拧开了瓶盖,其间没发出一点声音,把里头的药片倒到手心上时,才发现剩下的都是整片了。
从前自己睡不着时,只吃半片就行,可现在,上哪儿再去找把小刀把药片切一半?当下生出一阵懊恼,恨不得抬脚往地板上剁。然转念又想,不过就差半片的剂量,要什么紧,人家闹自杀,那得吃下足足一瓶呢!报纸上不还报道过,就是吃了一整瓶,也未必死得成呢!
心里一狠,便把整片的安定都扔进了茶杯。
见白色的药片在热水里慢慢化开,陈姨太往杯口吹着凉气,道:“你等等,房间里只要热水,还有点烫哩。”
第25章 她是卷了钱自己跑路,完……
这一夜,白瑾琪睡得格外的沉,竟连一个梦也没做。恍惚间只觉得有人不断地摇晃自己,忍着困倦睁开眼睛,才发现是神色略显焦急的虞妈,一见她醒了就问:“三小姐,知道姨太太哪儿去了吗?”
白瑾琪心里一跳,伸手往旁边的被子上摸,哪里还有人的影子?又去看墙上的挂壁钟,才知道原来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
白瑾琪知道自己睡晚了,陈姨太势必比自己起得早,心里纵然有些不安,还是迟疑着道:“她不在家里吗?不要是出门去了吧,她平时不也常常出去逛公园看电影的吗?”
虞妈叹了口气,还是带着忧虑的脸色,道:“当真是这样吗?我在外头敲了半天的门也没有人应,就自己进来了。姨太太不在房间里,并且你瞧,她往日放在梳妆台上的几个首饰盒子,也都不见了。”
白瑾琪照她说的,扭头去看梳妆台。
她对陈芳藻屋子里的陈设向来不怎么留心,只觉得台面上的绒面盒子摆得稀稀拉拉的,确实不该这样少,并且,陈姨太每天要用的外国擦脸霜和香粉,竟然也没看见。
这实在是个不好的预兆,只觉得脑子里有一口大钟被狠狠撞了两下,竟生出一阵晕眩。
白瑾琪猛地掀开被子,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先就扑向了正对着大床的梳妆台。台面上都是些不值钱的瓶瓶罐罐,她拉开抽屉,抽屉里也只剩几个用来装项链的大首饰盒,至此,白瑾琪的心已经沉了一半,再把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果然是空空如也,那一整颗心,也就石头一般全然地沉底了。
白瑾琪急吸了一口气,含着两汪眼泪又去开衣柜的门,里头倒是满满当当地挂着衣裳,可她伸手翻了一翻,很快便发现陈芳藻平常最喜欢的和最贵重的几件同样是不翼而飞。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了的?她是卷了钱自己跑路,完全把自己给抛下了呀!
白瑾琪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哇的痛哭起来。
虞妈站在一边,看也看明白了,当下让小丫鬟叫来了白瑾瑜,好一起商量个对策。
白瑾瑜是带着白瑾璎一起来的,她本来计划着今天先去看看要搬去的新居,正在出门的档口上被叫了过来,看见这架势,先就问老三道:“陈姨太先前没和你表露出要走的意思吗?你们昨晚上谈了什么没有?”
不料白瑾琪一味地只是哭,涨红着脸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心里固然是伤心极了,自己的亲妈活活把自己抛弃了,世上哪儿还有比这更甚的背叛?更不要说她一股脑卷走了所有钱款,自己现在就是个身无分文的可怜虫,要是大姐姐狠心一点,就是把自己扫地出门,道理也不在她这里哇!
是以白瑾琪不说话,除了出于伤心,更是出于害怕。生怕自己说错哪一句,两个姐姐就真的不要自己了,那她可怎么活呢?
白瑾瑜被她呜呜哭得脑仁疼,知道从她那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便叫来了门房先生。门房先生倒记得很清楚,说:“陈姨太今天老清老早,天儿还蒙蒙亮的时候就出门去哩!”
白瑾瑜拧着眉头,问:“那么早,你没有问几句吗?还有,她带了箱子没有?”
门房先生当即道:“是呀!正是因为她提了个皮箱子,我就问了一句。陈姨太说什么,如今家里不比从前了,她有几件不常用的首饰摆件,想去洋货行卖掉,还有件毛皮大衣,也想去东早市问问价格。我想东早市开得是很早,也就没再多问了。”
见几个小姐都是沉着脸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活做得不细致,又怯怯地追加道:“我看那箱子不小,还问陈姨太要不要用车哩。但陈姨太说不必劳动司机,还能省几个油钱,自己招一辆人力车就行。我也不好多话呀。”
白瑾瑜点了点头,让门房下去了,扭过头狠狠叹出一口气。
白瑾琪哭得累了,此刻软倒在沙发上,靠在虞妈的怀里小声抽泣。听见白瑾瑜叹气,立时像是失去庇护的鹌鹑似的,抖了一下。
在白瑾瑜问话的时候,白瑾璎将屋子里用来存放东西的抽屉橱柜重新又检察了一遍,同样是叹息一声,说:“地契存折和首饰都没了,不必说,她一定是直奔车站,赶早班的火车跑了。只是她会去哪里?唉,不管去哪里,这都过了四五个钟头,我们哪里还追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