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民国](46)+番外
白瑾璎抿着嘴唇,道:“当然不是为了钱。你不晓得,外交部里人才济济,不要说首席的翻译官,就是普通的翻译员,也绝不会是刚毕业的年轻人,要么有多年的留洋经历,要么办过讲座或出过著作。”
正说到一半,听见外头一阵敲门声,虞妈抢先站起来道:“你们继续吃,我去看看。”转身往玄关处走。
白瑾璎这才接着道,“正好我大学的教授推荐了一个机会,让我协助翻译一部外文名著,尽管是协助,名字一样可以上扉页的,这就给外交部的招聘增加许多筹码了。翻译占不了全部时间,正巧中学的洋文课也不多,顺便积攒一点教学的经验,又额外有一份收入,不也很好吗?”
白瑾瑜一边细嚼慢咽一边听着,见白瑾璎很有自己的计划,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反倒是白瑾琪一副怅怅然的样子,把瓷勺子含了一半在嘴里,心想:连二姐姐都开始自己挣钱了,家里就剩她一个人不事生产,可怎么办呢,她还只是个学生呀。
这时候,虞妈重新走进餐厅,招呼阿苗拿了一包没下锅的生饺子,出去后再回来时,手上则多了一个点心盒子。
白瑾瑜问来的是谁,笑答道:“是住在隔壁的邻居哩,说是姓余,看见咱们这一栋搬了新住户进来,就过来拜访拜访,打个招呼。倒是挺白净精神的一个小伙子。”
虞妈本来也就吃得差不多了,径自端了汤碗去厨房收拾,白瑾琪舀着碗里的饺子汤,也觉得没趣,便借口要预先看看功课,跑回房间去了。
等她一走,白瑾璎便使着眼色,刚要小声说点什么,白瑾瑜默契十足,先就压着声音道:“我晓得,以后在老三面前别提房产财产的,最好连钱也少提,免得她想起她那个狠心的妈,是不是?你刚才在桌子底下踢我那一下,我就知道了。”
白瑾璎笑着点了点头,忽而想起点什么,又劝道:“还有你,平时给小费大手大脚的习惯,也要改改了。”
这里有许多生意上的门道,要是在顶高档的饭店,不给足小费,人家是会看你不起的。繁琐的很,倒不必全讲给白瑾璎听,惹她忧虑。
白瑾瑜只是笑了一笑,说:“我有数。”
而在二楼的房间里,白瑾琪忧愁地伏在床铺上,竟前所未有地期盼着开学的日子快一点到来。至少在学校里还能见着钱瑞芝,她们从前是多么无话不谈呀,不像她如今在家里,连话也不太敢多说。
要是钱瑞芝知道了自己的境遇,一定是能感同身受的吧?唉,这多少也能给自己一点安慰了。
第28章 瞧,落毛的凤凰来了。……
住在椿樟街33号的余白在大京报社上班,他本名余佰,是个上海人,来北京当上报社记者后,三不五时地用余白这个笔名在别家杂志发表几篇戏评影评,久而久之,觉得这个名字既文雅,又富有一种国学的美感,干脆就改叫余白了。
如他这般的,就是很典型的租房住的单身职员了。
椿樟街33号的房东同样住在这里,三口之家不需要那么大的地方,便把一楼单独僻开租赁出去,也好多赚一份租金。
余白刚来北京那会儿,机缘巧合租到这一块宝地,又知道房东俩夫妻有个念寄宿学校的孩子,还暗自想入非非了一阵。他自认是个时髦有见识的男青年,也有份体面工作,设若这孩子是一位千金,岂不是和他相配得很?啊呀,那到时候还分什么你我,直接将隔断取消,一家人住在这大房子里,那不是美哉?
等到某一个周末才知道,原来自己摩拳擦掌等着见的不是位千金,而是位皮得很的少爷,这美梦自然就给戳破了。
不过余白这人八面玲珑,讲话又中听,平日里请他搬个东西寄个信,他也很乐意帮忙,故而和房东一家相处得倒不坏,这就长久地住了下去。
而一周前的礼拜四显然不是个寻常日子,余白那天正好轮休,一清早就听见楼下响起了洋车的引擎声。这地方开洋车的人家不算少,他就这么不经意地往窗外一瞥,好家伙,这气派锃亮的大车可就停在正对门呢!
他抱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心态,当天就去问候了一番,那户人家的太太倒很客气,还回了一包饺子,让他美美享用了一顿晚饭。
余白消息灵通,对隔壁的新住户又抱着关注,一通打听下来,发现新邻居姓白,家里竟有三位年轻漂亮的小姐哩!他当下伸手理了理头发,觉得太长了显得邋遢,还去理发厅剃短了一些。
往回走的路上,心灵便似那蝴蝶一般翩飞起来,脑海里也是浮想联翩。
可恨的是,新邻居的作息叫人摸不透,也不知在没在上班,横竖自己出门或回家的时候,竟一次也没碰上过!没过几天,这热情的劲头又消退了下去。
这一天,余白和往常一样对着镜子梳头,他的一丛刘海又给睡得乱翘,得用手沾了水压一压,再抹一点定型膏才好。
完了百无聊赖地踏出门,正想着经过早点摊子时,是吃个烧饼好还是油条好呢,眼睛无意间一抬,整个人都是精神一振——对面那户人家,正有个漂亮小姐出门来呢!
余白给施了定身咒似的,不错眼地一通打量。只见那小姐穿了上蓝下黑一套的制服,显然还是个学生,若还是读书的年纪,那就是最小的三小姐了。
再看那一头乌黑秀发在脑后梳了两条辫子,转过头时,大眼睛像沁着水的黑葡萄似的,格外精灵动人,和这圆润的桃心脸正是相得益彰,实在也是个小美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