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民国](95)+番外
因为她那一声笑,孟西洲郁结更盛,本想再避开一下,可看到白瑾瑜笑吟吟地主动靠过来,到底坐在原处没有动。又见她伸手擦拭自己的嘴唇,也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心里也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她,冷冷地道:“你真厉害,好的不学,净学些坏的。”
他的本意,是指白瑾瑜气他的事,后者却没有领会,吃惊了一瞬道:“分明是你来亲我的,原来这是坏的吗?好吧,孟先生,那么从现在起,咱们修身养性好了。”
见孟西洲当下拧起眉头,这才笑着说回正题:“好了,你以为我是提防你,不愿领受你的好意吗?我是不愿将公事与私事混作一谈。我问你,我的生意经营得好,是谁的本事?谁的功劳?”
孟西洲不大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照实说道:“自然是你的本事,且你这本事,谁也拿不走。”
白瑾瑜对他这话很受用似的,微笑了一下说:“这本来就是事实,偏偏时下对于女子的评判太过严苛,尤其是生意场这样夺利的地方,好像我多占他一分利益,就有损他十分颜面,但凡有一点捕风捉影的消息,势必有好一通口诛笔伐等着我。”
“说我的生意之所以蒸蒸日上,都是靠了和孟先生的恋爱关系,不光白用他的货轮,私下里,还不知给了我多少助力。进而再攻击我的人格,说我走的尽是歪门邪道,拿感情去交换利益。做生意的人不要名声的吗?还是你为了显示用情之深,要抢走我证明自己的功劳呢?”白瑾瑜伸出一根指头,在孟西洲的眉心轻点了一下。
孟西洲沉默了片刻,随后道:“也好,你和陈老板签合约,总归没人敢多说你一句闲话。”末了又追加道,“我也不急于这一时。”
那就是对她的做法,表示出全然的支持了。
又握住了白瑾瑜轻点他的手指,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意,说:“我知道你是很不耐烦解释的性格,今天和我说这么多,可见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已经不大一样了。”说话间,已将她的手指带到唇边吻了一下。
白瑾瑜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似的,心想,我当真待他格外不同吗?怎么个不同?
自己交往过的人,也就是柳世新和孟西洲了,于是下意识地和前者做比较,只是白瑾瑜一想起柳世新便觉得晦气,她不觉得自己偏心,自认用最公正的眼光去看,柳世新也绝没有和孟西洲相提并论的资格。她也是和孟西洲交往之后才体会到,在决断力与为人处世面前,再俊美的面孔都不顶用。
孟西洲懂分寸又尊重人,头脑聪明言之有物,凡事一句话就能够领会,比柳世新省心不知多少倍,我优待他一点,那简直再正常不过。
于是将他这句话默认下来,一道用过一顿愉快的午餐后离开了。
他二人虽说事务繁重,但好在不必特别受拘于办公室的苦,孟西洲愿在家里工作时,白瑾瑜带了文件账目过来陪伴一会儿,也是常有的事。只是却不知道这一回从孟公馆离开的时候,有一双眼睛,在时刻注意着她哩。
这又要说回到姚宝莲的身上,上次偷放相片的谋划当然没有得逞,可在姚宝莲的视角,便如同小石子丢进了大海,再没有音讯了,怎能不等着抓心挠肺?
要说孟先生对她有点意思,发现了这么一张精巧的相片,怎么也该会一会她问问缘由吧?可好几天过去了,连个带口信的人也没有。要说招了孟先生的讨厌,可教会学堂的学费还好好地缴着,并没有要惩戒她的意思。
不要是孟先生根本没穿那件外套吧?
这一边等得心焦,那一边黄老板又歪缠过来,说自己为了她正和家里的婆娘闹离婚,她这个“祸首”,总应当有所表示。姚宝莲是骑驴找马,也不舍得将这条已经上钩的鱼放跑了,只好身体力行地又敷衍了他两回,人却再也坐不住了。
三天里有一天,总要招了黄包车拉去孟公馆的围栏外,瞧瞧里头的动静。
有时候白站上一个多钟头,什么都没等到;有时候则是等到一辆气派的林肯牌洋车长驱直入地开进大门,也不知里头坐的是不是孟先生,她一个柔弱女子,到底不敢去拦汽车。
不过就有那么一回,真让她看见了不得了的一幕。
孟公馆气派的金铜色大门距离住人的洋楼,其实隔了不小的草坪花园,平时洋车开进开出,大多是直停在洋楼前接人的,哪个愿意多走一段路?不过这一天倒奇怪,那洋车只管开到大门外就停下。
姚宝莲起初以为是有人上门拜访,不够资格将车子开到公馆里去,可等了半天并不见有人下来,反倒是司机先下来透口气。叫人意外的是,门房竟是和他很相熟的样子,不光主动和人攀谈,还很客气地敬了根香烟。
不是送人过来,那就是要接人了,倒要看看是哪一位人物。
这一次只等了几分钟,就有人影靠近了。姚宝莲定睛仔细一看,心里更是吃惊了,竟是孟先生陪着一位小姐走了过来!
那小姐的长相看不清楚,只是她身姿袅娜,又烫了一头时髦的卷发,身上的洋装只在画报亭的外国杂志上看见过,远远一望便知道是个美人。孟先生亲自送了她出来,这还不算,临上车前,还俯过身同她接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