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常(20)
“看我做什么?”他问。
“人的脸不就是用来看的吗?”我喝了杯酒说,“你还害羞啊?”
严靳笑了下,他问我虞槐怎么没来。
我说:“你想她啦?”
严靳说:“她父母不知道她与你们来往吧?”
我睁了睁眼睛:“严律厉害啊,这都能猜出来。”
他递给我一根牛肉串,我扯下一块肉,烫得直哈气,忽然就想要喝点甜的。我站起来,跟大家说,我去对面买奶茶,要喝什么口味,发群里。群是昨天晚上在派出所门口建的,群名叫“谨遵教诲,改过自新”。
严靳站起来,跟着我去奶茶店。
他站在门口跟我说:“以后想吃烧烤还是点外卖吧,你尽量少过来。”
我转头问他:“为什么?刚烤出来的更好吃啊。”
他回头看了眼老于烧烤放在路边的红色灯箱,他说:“这事儿就是个雷,迟早要炸。”
我没吭声,我觉得他太警觉了,可能是律师的职业病。
晚上十一点虞槐来了。她笑嘻嘻走到门口,脱下大衣,刘阿姨把她拉到身边替她搓手,问她冷不冷。虞槐很乖巧地摇头,同时偷着跟小蜜蜂交流眼神。
小蜜蜂特别乐在其中,没看几眼脸都红了。不是害羞,是激动和兴奋,她觉得这样刺激。
我品不出这有什么好刺激,她们都还是太乖,刺激感的阈值太低,好容易就能得到满足。
可能是因为身心放松,我这天晚上喝了很多。其实我没觉得醉,就是笑声比平时大,讲话的声调也要高些,我拉着严靳的胳膊跟他说悄悄话,我不太能记得具体讲了什么。
第二天去公司上班,小蜜蜂说我昨晚亲了他,她还很小心地问我,严靳不是有妇之夫吧?
我说不是,我说他这种人应该一辈子不会当有妇之夫。
小蜜蜂又说:“昨天晚上你拉着他不让走。”
“不让走?”我努力回想了一下,“他什么时候走的?他提前走了吗?”
小蜜蜂点头:“严律师说今天要开庭,十二点多就离开了,我跟他说放心吧,我会把你安全送回住处的。”
“然后呢?”
“然后你就抓着他耍赖,抱着他脖子不撒手,你问他开什么庭,打什么官司,他说离婚官司,你说,不会又是前女友的离婚官司吧?他点头,说这是另一位。”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搞对象都是为了给律所创收吧,看谁容易离婚,就直接贴上去。”
“你昨晚也是这么说的。”
我摸着额头笑:“看来酒精不影响我的反应和判断啊。”我又问,“他怎么回答?”
“没说话。趁你捂嘴大笑的间隙,起身走了。”
我耸了耸肩膀:“好冷漠哦。”
小蜜蜂问:“你不会当真喜欢他吧?这种老手,怕是一辈子不懂收心的。”
我认真想了想,对小蜜蜂摇头,我说我不需要他收心,我一天天都心花怒放,我为什么要让他收心?
第13章 月光也找不到他了。只有……
星期五我接到一个电话,收到一份请帖,是方玉珩和彤彤的订婚请帖。
电话是彤彤打的,请帖是彤彤送来的。她很尊重我,不是快递、不是佣人代劳、不是朋友转交,是亲自送来的。
我请彤彤在公司楼下连锁咖啡喝了杯澳白。
她坐在我对面,脸上透着喜悦。我不确定这种喜悦和微笑是否是由订婚带来的,由方玉珩带来的,因为她不订婚的时候也顶着一张充满喜悦的脸。只不过真喜悦假喜悦,我就分不太出来了。
老实说,接到彤彤电话那会儿我心里特别不舒服,毕竟我一直自恋地认为方玉珩对我有那方面的意思,此时我才醒悟过来,是我自作多情。
他可能只是一个好人,一个热心肠的好人,他陪我看日出、赶海、送我网球拍,只是因为他是我妈干儿子,他对我的家庭十分了解,他感觉那些人不爱我,他觉得我寂寞寥落。
他可能认为,十来岁的女孩儿,无论如何也该获得一些关怀和爱。
他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在国外那些年,方玉珩一直在我心底放着。我知道我的行为总不着调,我看着着实也不像什么痴情种,但我真的就是惦记他啊。
我总是忘不了东港的日出,那天海边风巨大无比,仿佛要把头吹断。我跟方玉珩说,咱们要是齐刷刷在海边断了头,是不是会成为一座奇观。
方玉珩说:“哪有人会被风吹断头的?”
我说:“如果在海边造两座断头石像,会不会有游客过来参观?”
方玉珩哭笑不得:“我觉得不会。”
我又说:“三亚的天涯海角,那不也就是一块写了字的石头吗。我的断头石像不比那有意思多了?”
彤彤在电话里告诉我,她半小时后给我送请帖来。我说好,然后就一直站在咖啡厅门口等她。榕城冬天的风很大,但写字楼附近的风大不过海边,不会把脖子吹断,只是会让脸有些麻木。
在咖啡厅坐了五分钟,彤彤象征性喝了一口咖啡,表面拉花形状几乎还是完美的,她笑着跟我道别,说自己还得赶去送另一张请帖。
我说好啊,我祝她订婚快乐。
回公司磨蹭到下班时间,我本来想约着小蜜蜂去酒吧喝酒,但她告诉我,因为上回进派出所的事儿,竹蜂跟龙哥闹掰了,现在还在找下家。她今天要跟虞槐约会。
原定计划就此打乱,我在街头晃悠了一阵,实在是冷,我受不了了,打了个车,让司机漫无目的地开了会儿。师傅绕圈绕得心烦,我听到他在前排唉声叹气,我说,麻烦您开回我上车的地方吧。